她的唇边噙着一丝笑,落落大方,耀人夺目,容华精彩内敛。她应该就是桂玲珑。果然名副其实,玲珑玉、玲珑人、玲珑心!只怕普天下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大表哥的绝世风华。妍笑心下一片黯然。娇怯怯的不敢迎视她打量的目光,低垂首顺眉敛目娇弱不胜地福身:“妍笑见过姑母!”
桑夫人忙扶住,笑道:“自家人不必多礼。来,见见你大表嫂,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一直都没能见着。”转向玲珑道:“玲珑,这是你表妹妍笑。刚来家两天,从小和律吕、羽翔一起长大的。唉──真是女大十八变,谁想到当年那个黄毛丫头能长成这么窈窕的一个人儿,不像我那两个臭小子,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桑夫人感叹。
妍笑忙向玲珑盈盈下拜,羞怯地道:“妍笑见过表嫂。”
玲珑一把扶住她要下拜的身子,巧笑道:“好个标致的大美人儿,快快请起,这我可受不起。日后莫叫表嫂倒显得生疏了,你当是小我几岁,我不惭托大,就叫我声姐姐吧!”
妍笑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偷偷地瞄向桑夫人,见她微笑点头,才小小声地叫一声:“姐姐!”
玲珑笑拉着她的手,目光溜视她周身一圈,回转头笑道:“老天爷待人真是不公,这美人儿怎么都生到了你家?”
桑夫人啐道:“什么‘你家’?难道不是你的家?”玲珑但笑。
桑夫人道:“羽翔长得像他父亲,妍笑像我,律吕最像他外祖母。想当年,我娘可是江南第一美人,容华绝代,倾城倾国,多少男人为了得到她连命也不要。”
心生悠然神往之意,末了叹一声:“只可惜红颜薄命,唉,女人果然是不能太美,否则天都会嫉妒。我和妍笑他爹也不过得了娘一二分的相貌,律吕却犹有青出于蓝,又太过聪明,从小我就担心他福泽不长,不过,现在好了!”面露骄傲之色,这个儿子虽然待她不假辞色,却是最令她引以为傲的。
“哦?”玲珑心下微思,这倒未听说过,原来他的好皮相并非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我原来还以为……”桑夫人欲言又止,目含深意地看了眼玲珑,随即释然道:“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玲珑啊,”拉过她的手轻抚,眸光里含企盼之色,“什么时候让娘也抱个胖孙子,兰苑里实在太寂寞了,真想有个孩子在里面哭几声。”
这句话说得玲珑还未怎样,妍笑倒先羞得低下了头,心下悲戚更重,原来他们已经,已经……还以为大表哥……她不由羞红了脸,连耳根也烫得灼人。
玲珑眼角余光不意中瞥到,心中微讶,看到娘又露出小狈般可怜兮兮的眼神,心下微微发麻,这个娘,说话也不分场合,难道让她当众开诚布公地说,我一个人生不出来,况且我原本也没打算生。算了吧,直接拿刀杀她比较快。婉约地作出害羞状,娇嗔一声:“娘──”低垂首忸怩着不说话。旁边一众的仆人偷偷对望一眼,心中暗笑,夫人话问得好,叫人家新媳妇儿怎么回答?
桑夫人完全未留心周遭人的反应,未得到满意答复还待要张口,忽听到背后远远传来马蹄声响,倏地转身,面露惊喜之色,玲珑暗呼一口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敏感地注意到一直表现得比她还害羞的妍笑小姐也悄悄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异样兴奋的光芒。
还是那匹黄骠马,桑律吕贵衣轻裘,端坐其上,远远地就看到门口迎侍的人马,如冰的视线扫略过一干人等,最终停落在玲珑身上。身后一辆宽大的黄顶马车轱辘辘缓缓随行,侧首插一面桑字金旗迎风招展,申豹执辔驾辕不时吆喝牲口。
街上行人纷纷闪避自动让开一条路。喧闹的大街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人人怀着仰慕之心仰首敬瞻传说中的英雄,俊美不似凡人的威武镖局大当家,但却当他视线扫过时,自觉不自觉地闪避。
车声辘辘缓缓停驻在镖局门口。人人都敬他如神、畏他如虎,自始至终在他的注视下视线始终未移的也只有这个女人。桑律吕唇边勾起一抹轻笑。玲珑心中一动,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他本稀世俊美,具绝代风华,傲然出尘,睥睨万物,冉冉驭马而来披洒一身的金光,犹如天神般凛然,不期然地一笑,如一道金光直射入她紧闭的心扉,心,动了!
玲珑屏息,却屏抑不住如擂鼓般的心跳,微微垂下眼睫挡住他灼人的视线,心底惶然自问,怎么会这样?
桑夫人踏上前几步却又停住,目光热切地盯住在金光铺衬下益显凛然而威的大儿子,望了望左右,怯问道:“羽翔呢?不是说一起回来吗?”
桑律吕目光向后一扫,桑夫人顺着视线望去,只见申豹刚跳下马车,拿了垫脚的小凳置于车前,转身一掀帘,从里小心扶出一个面色微显苍白的人。
“羽翔!”桑夫人掩唇惊呼,泪水止不住地滴落下来,以可媲美冲刺的速度“刷”地奔至车前,一把抓住罢下来还未站稳的羽翔,手轻抚他不见血色的脸庞,心疼地颤声问:“这是,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怎么成了这样?”
羽翔有些尴尬,大庭广众的就好像他是瓷女圭女圭般脆弱,无力推开她的抚触,心下暗祈,千万别在这里感情爆发!求救似的看向桑律吕。
桑律吕眉毛微挑,无语传递,第二次!
桑羽翔莫可奈何地点头,心底咬牙低咒,趁人之危!
桑律吕唇边笑意更深,朗声道:“进去再说吧!”他说话自有一股威势,桑夫人揩揩眼角泪水,与申豹一边一个极小心地搀扶着羽翔,踏上镖局的台阶。
桑律吕与玲珑擦身而过,对她薄薄一笑,玲珑亦回以轻笑。转身间不经意见到妍笑眼中的痴凝及红得通透的面颊,心中顿时雪亮,一个计划在脑中迅速成形。
返身至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妍笑顿时像心事被人捅透般心虚地低下头,闪避着不敢直视玲珑的目光。
玲珑巧笑:“咱们也进去吧!”妍笑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来,咬着唇微微点头,任玲珑拉着进了镖局。余人也陆续地进了门。
镖局外的大路上一片艳阳高照,随着威武镖局人群隐退在门里,大街上又恢复了惯常的热闹与喧哗,叫卖声、吆喝声、人们打招呼声响成一片。
桑家二主的回归,大当家罕世的冷俊,二当家出人意料的憔悴又成了一天里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永远也聊不完的话题,人们猜测着,口耳相传,天还未黑便满城传遍了十几个不同的版本。
江山未老,余晖脉脉,西子湖畔波光潋滟,鸟雀缓缓西坠,给大地披染一层微熏的金色,劳累而充实的一天即将结束,明天又将有一个崭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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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与妍笑相携走出兰苑,听闻到身后清晰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声,两人相视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表哥真可怜!”妍笑娇怯怯地低下了头,手紧绞着丝绢,有些紧张地没话找话说。
玲珑笑望着她,顺她话语道:“只有他自求多福了,谁让他在外耽延半年不归,又莫名受了伤,娘有怨气也情有可原。”
现在娘干脆将他挪至兰苑,美其名曰就近照顾,只怕每日定省三次的魔音贯耳和若干数不尽七零八碎的小心关切已足以使他一年也出不了兰苑大门。不过能有人如此主动分化娘过剩燃烧的精力倒是众人求之不得的,其他的也无需太过计较。对于桑羽翔也只有两个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