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换好蓝布衫裙的唐灵走了出来。
“怎么样?”她望着他小声问:“没穿歪吧?”
他点点头,再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拿茶壶牢牢压住。
“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他问。
她想了想,从床底抓了两样东西出来。
一是姥姥的牌位,另一样是她先前做好要送他的纸鹞。
宁离苦双眼一亮。“你还留着?”
“嗯。”她脸羞怯一低。她画给他的,是一只漂亮的大鹰。这些天不见他,她常冲着这纸鹞想啊想的,聊解相思之苦。
“我们走吧。”
他揽住她纤瘦的腰肢,就如同飞上天一样,双足一蹬上了窗棂,再一跃,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辆马车,已在离花街大概五条路远的驿站门口等候多时。
驿站伙计一见宁离苦过来,立刻跳下马车。
“大爷要小的准备的东西,小的全搁在车里了,看要不要点一点——”
宁离苦掀开车帘望了望,里头搁着一些米粮还有锅碗瓢盆,枕头跟被褥也一样不少。
“很好。”他搀着唐灵上车,确定她坐卧舒适后,回头赏了伙计一锭银。
“谢大爷赏赐。”伙计连连哈腰。“对了大爷,夜这么深,您俩当真不留宿一晚再走?”
宁离苦早想好了说词。“我妻子娘家有急事,得尽快赶去。”
“是是,那小的不打扰您,大爷、夫人路上小心——”
不等驿站伙计说完,宁离苦早已扬鞭离去。
一出城门,唐灵才探头问:“要回宁家堡吗?”
“不,我们先上大淖躲一阵。”他眼望着前头说。“地方不太远,就在扬州城旁边。”
大淖?没听过。唐灵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上那儿?”
他回头眨眨眼。“你以为明儿一早鸨嬷看见你不见了,不会派出大队人马来找?”
“躲那儿就找不着?”
“或许。”他解释道:“我留给鸨嬷的银票,上头印有钱庄的名字,只要稍稍一查他们就会发现我是谁,自然而然,也会猜想我应该会马上带你回宁家堡,所以我们偏不这么做。大淖名不见经传,也没住什么人,只有湖跟山林,我打算在那儿躲上一阵,等风头过了,再回宁家堡。”
“你都想好了?!”
他松开缰绳揉揉她发。这会儿她一头青丝只用条帕子简单系住,模样十分温婉秀丽。
“要带你走,自然得好好安排,我可舍不得让你涉险。”
他后边这句话说得情深意重,听得唐灵心都甜了。
“对了,万一遇上了人,他们问起我们是哪里人,你就答‘前头山里的梅村’,问我们要上哪儿,就说‘想进城做点小买卖’,知道吗?”
唐灵一时没听出蹊跷,还傻乎乎地问:“梅村在哪儿?”
“不都跟你说了是‘没’村。”他特别强调那个“没”字。
唐灵听懂了。“你真是鬼灵精怪!”
他哈哈笑了两声,突然端正了脸色。“其实我担心的不是鸨嬷派来的追兵,而是‘虎威’那帮人。他们对你的执念太深,加上拳脚功夫不弱,上一回我能轻取他们,多少是因为他们措手不及。但这一回情况不一样,若被他们堵上,他们肯定是绝招尽出——”
他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他得保护她,万一在打斗中让她伤着了,他会恨死自己的。
所以他才想了这点子,先到僻静的地方躲躲,说不准十天半个月过去,追兵找不到他们,会自动打消了追寻的念头。
这会比直接硬碰硬来得安全。
唐灵没想这么多,他不提她还不知道,原来带她走,他得冒上这么多风险。
“我不知道……我还以为……”
“你放心。”他轻挲她脸颊。“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这句话可不是说说就算。哪怕要拿我命换,我也在所不惜。”
“我才不要用你的命换我的安全。”她突然抱住他腰。“答应我,你会为了我永远好好的,要不——你留我一个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她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唐灵想到她姥姥,那么亲、那么疼她的人,却因为他人不小心送掉了性命——那种被人遗留下来的悲痛,她不想再挨一次。
宁离苦哪里不懂她?
他下颚轻蹭着她发际,温柔哄道:“别难过了。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危险,我都会以保全我们两个做为优先。”
“嗯。”她用力点头,在他安慰声中止住了眼泪。
约莫一个时辰,马车钻过大片林子,再朝左转,可望见一片湖。唐灵掀开竹帘四顾,除了月色下微微闪着粼光的湖面之外,尽是一片黑。
宁离苦挑了块空地停下,接着钻进车里,点亮油灯说道:“今天太晚了,得委屈你在车上睡一晚,天一亮我就劈柴盖房,包管明儿下午就有片屋檐让你遮风避雨。”
她瞅着他。“我说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况且,还有你在呢。”
在昏暗的光晕下,两人表情都有些羞赧。
想想真不可思议,早前一天两人都还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可现在,却能这样相视而笑,就像作梦一样。
她忍不住碰触他脸,她有些担心,眼前一切,不过是她的想像。
察觉到她指尖的忐忑,他压低声音问:“你以为我会消失不见?”
“是啊。”她手指挲过他浓黑的眉毛、眼角、鼻梁,最后是他的嘴。“早上你离开的时候,我还在担心,我不会是在作梦吧,实际上你根本没有来过……”
“这样呢?”他叼着她指尖咬了一口,看着她缩了下肩膀。“还觉得是在作梦?”
她咬着唇摇了摇头。不,她现在知道,这一切再真实不过。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你知道吗?先是你不见了,再来是姥姥,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快活不下去了……”
“傻丫头——”他搂她入怀,心疼地亲着她脸颊、额际。“别哭啊,我现不是回来了,而且还带你离开了花楼。”
她边哭边点着头。“我知道……我忍不住……”
“你哭得我心都疼了。”他低喃一声后,主动吻住她唇,他很清楚该用什么法子引走她心头的忧惧。
他指尖滑过她脸庞、下颚,沿着她细长的颈脖一路吻至她交叠的襟口。她如他所料停止了啜泣,脸贴他头侧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
他shen\吟着将她脸扳正。“不行,你不能再像上午那样子碰我。”
她眼轻眨。“为什么?”
“你会让我的好意全都白费——”他一望就快顶住他头的车棚,叹了口气。他想要她,想死了,但他可不想让她珍贵的初夜,在这么紧窄的车里急就章地结束。
第8章(2)
“你笑我吧,”他老实吐实。“我本是打算迎你进门之后,才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好好碰你模你的。但我发现只要朝你多望几眼,我脑袋就空了。”
她脸红了红,贴在他胸口的身子轻扭了扭。“其实……只要能跟你在一块,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知道。”他亲亲她脸颊唇角,又碰碰她依旧挺立的峰尖。“可我在乎,我现在一心只想让你过得舒舒服服,让你穿上最漂亮的衣裳,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所以,我们得忍到大婚之日……”她一脸苦恼地回望他。
“你真以为我忍得住?!”
他焦躁地啮着她耳垂,两人又缠绵地吻了好几次,直到她再次扭动喘息说疼,他才低喘着气将她紧环在胸口。
“不行——真的——最少,也该给你一张床——”
最后那两句话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伏在他胸口的唐灵酥软酥麻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