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鱼?”迎春整张脸都扭曲了,“公子,你竟说这是鱼……”
“你快处理一下,等会儿也扔进来,在中午之前要炖好。”申伯延不再和她多说,他可不想拖时间饿着了楼月恩。
“是。”迎春僵着脸动手处理起那只“鱼”,心中只能暗叹着夫人你自求多福吧……
午时一刻,申伯延的那盅“鱼汤”终于炖好了,闻起来香气四溢,他小心翼翼地亲自送到了楼月恩的房里。
一进门,便看到楼月恩一脸沮丧地又倒掉了一壶药。她整个人都瘦到下巴尖了,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虽又有另一种楚楚可怜的美,但申伯延却是很舍不得。
他希望他的小妻子,永远是那副脸蛋红扑扑、精力十足的俏模样,而不是现在这般有如苍白柔弱的病西施啊!
“外头怎么样了?”楼月恩一看见他,问的果然是疫情的事。“大家一定都在等着我找出药方吧?不知道大伙儿急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怪我动作太慢了……”
“凡事只靠一个人本就困难,如果这么容易,我的新政早就推行天下了,你何须如此自责?”虽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她的自责与内疚不是光靠一句话就能化解的。
不过,显然他小瞧了楼月恩的坚强,她朝着他勉力一笑。“是啊!我一个抵十个用呢!药方一定做得出来的,应该是吧……”
申伯延静静地看着她的强颜欢笑,并不在这时候点破,只是把药盅端到她面前,希望能给她点安慰。“来,喝点汤,我亲手煮的。”
“你亲手煮的?你……”楼月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在看到他眼中的肯定时,一股热浪几乎袭上了她的眼眶。
这个在轩辕王朝里呼风唤雨的男人、这个严肃正直一丝不苟的男人,居然为了她亲自下厨,闻这味道还是特地准备的药膳?!此刻,楼月恩的感动无以复加,就算她曾经怀疑过他喜爱她的程度,如今有这一盅药膳,她便再无疑虑。
第6章(2)
“老公有劳了!”楼月恩终于能暂时放下那恼人的瘟疫药方,拿起勺子舀申伯延煮的汤:一边舀一边细数:“土黄苠、红枣、木耳、虫草、党参……这副药方该是补中益气、消除疲劳的,哪里来的?”
“是我向沈禄要的。”申伯延老实道。
沈禄?楼月恩点了点头,沈禄确实是略通医理,不过光看药材,她便猜得到她的亲亲老公与沈禄沟通时,一定产生了什么误会。“这副药虽是对症,但却是适合男人吃的,你没有告诉沈大人药方的用途吗?”
“我……”申伯延哑然无语,他如何说得出来是要煮给自家夫人吃?这有多灭他大男人的威风?而且这药方,还是他半误导半暗示沈禄这是他自己要喝的,只是不方便麻烦正在闭关的楼月恩,才会找到沈禄头上。
“我明白了。放心,这药对女人一样能用的。”楼月恩看出了他的心态,一股笑意升起,但脸上仍故作镇静,继续舀着汤里的肉。
既然她不追问,申伯延也当作没事,想不到她突然又来句回马枪,“大人,你也有面子问题啊……”
“咳!咳咳咳……”申伯延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了,狂咳一阵,最后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她,“快吃吧!”
楼月恩也不敢顽皮了,便把注意力放回药汤上,顺便转移话题。“嗯?这药方不是炖鸡?这是什么肉,我怎么没看过?”
“这是鱼。”
“鱼?带壳的鱼?”越看,楼月恩越觉得可疑……
“该不会是甲鱼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确实是带壳的,村民替我抓来,说是很补。”申伯延当初
要了只鱼,村民就送来了,他厨艺完全不行,哪里知道这是什么鱼?“怎么,你不喜欢吃吗?”
“我……我吃!”管它是什么鱼?总之这是老公的爱心,拚了命她也要吃下去……
然而汤才一入口,楼月恩的表情一僵,小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却是迟迟不喝下第二口。
“怎么了?你的表情有点奇怪?!”申伯延微微皱眉。
“大人……你要不要一起吃点?”楼月恩欲言又止,最后索性将碗推给他。
申伯延不疑有他地喝下一大口,之后也很干脆地全喷了出来。
“噗……怎么会苦成这样?还有一股草味与土味,明明你煮的时候就没这些问题。”他又吃了一口鱼肉,“还有这鱼肉,怎么会这么韧……”
楼月恩苦笑道:“这药材有的要事先处理,汆烫浸泡方式不一,大人一定是拿来就丢进锅里吧?还有这汤里的鱼,如无意外,大人煮的应该是甲鱼,它还有一个俗名,叫鳖……”
申伯延完全无言了,果然隔行如隔山,如果不是她认识这些药,被他毒死都有可能。
楼月恩见他大受打击,心忖自己大概表达得太直接了,连忙安慰道:“这里是南方,听说南方人四只脚的只有桌子不吃,两只脚的只有人不吃,所以吃个鳖又算什么呢,是我们不习惯罢了……”
申伯延摇了摇头,“唉,这么难吃,你别吃了。”
“那怎么可以?良药苦口,这是大人的爱心,怎样我都要吃的!”楼月恩见他气馁,连忙由他手上将碗抢了回来,立刻灌下去一大口,小脸都涨红了。
只不过那鳖肉……还是算了。
“你这傻瓜。”申伯延心湖一荡,不由上前轻搂住她,怜爱地顺了顺她的长发。“我下回再煮别的药汤来,这盅你就别喝了。”
“噗——”这下,换楼月恩很干脆地喷出来,幸好她面对的不是他的方向。
“呃,不劳大人,真的,我、我很好,精神都恢复了,大人自己的事都忙不完了,不用忙我的事……”
对上她无辜的眼神,申伯延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最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明明很忌惮那鳖汤啊!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饰什么。就像那疮疫的药方,明明你很心急、很担忧,就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要知道我们是夫妻。”
“明明就还不是……”她低声咕哝着。
这次申伯延是真的笑了,她真的非常在意这件事啊!“怨气这么深?我都不知道你急着把药方找出来,是为了想抑制疫情,还是想尽快和我圆房了!”
“大人……”居然被他打趣了?楼月恩瞪向他,最后仍是笑了出来。
瞧她终于真心展露笑颜,申伯延也安心了一些。他不像沈禄那么会插科打译,但他仍是用他的方法,逗自己的小妻子笑。
“好了,这几日沈禄要从京里回来了,到时候会有好戏看,我会让你知道,不会有人因为你拿不出药方而怪你的。”
辟仓的米全陆陆续续搬了回来,连一些不是村里产出的米,也统统算在他们头上,这数千包米,一下子都被申伯延利用北方永盛行的船运回了北方,虽然无法解决北方饥荒,但总是能暂时纡解一点。
如此一来,许多人的利益便受到了影响。南日城林知府原本该秘密上缴给京里某些官员的孝敬费及米粮,现在全成了空,让他的压力一下子大了不少。同时,他又不敢上报京城南方发现瘟疫病患的事,只能派人去查哪里的米还没有受到瘟疫影响,不管是抢还是偷,全数充仓归公。
然而不查则已,一查却发现,原来稻米根本不会感染瘟疫,也就是说他们搬到小村里的几千包米,都是被骗回去的,而始作俑者,肯定就是那些外地人!
于是气急败坏的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隔日便亲自带着大批官兵,来到了城外的小村庄,不仅要把米全搬回来,还要给那些外地人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