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申伯延自然也没闲着,他知道,向京城反击的时候到了。
京里那些人显然安逸放纵惯了,有时候不让他们怕到骨子里,他们根本体会不到百姓的苦,这次瘟疫,便是个好机会。
于是,在申伯延的一声令下,众人开始行动,连当地的村民都加入了他的计划之中。
不用打出丞相的名号,只要有女神医在,村民就会乖乖配合,同时他们被申伯延的一句话深深打动了——“当朝廷守护不了你的家园,就自己守护!”
楼月恩开始“闭关”没几天,那孙老头果然带着人来了,而且这次声势浩大,不仅源荣行的陈老板亲至,后头数十个打手都拿着武器,连官兵都来了几十个,站在最前头的甚至是个捕头!
他们也不罗唆,一来到村口,陈老板就十分嚣张地大喊道:“给我砸!有米的就全部搬走!”
后头的打手及官兵们全都一脸狞笑地想着自己可以在这次行动中抢到多少东西中饱私囊,上头林知府已经说了,要是伤了人命,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好东西先交回衙门……
众人由村头开始一户户搜刮,果然抬出了好几包米,但奇怪的是这些房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正在狐疑之时,村子后方几间房舍紧闭的大门突然都打开了,一个个身上长满麻子的人冲了出来,还一边嚷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所有打手及官兵全纳闷地停了下来,看着朝他们冲过来的人,一个个形容可怕,身上长满疹子不说,表情狰拧叫声凄厉,有的伤口还流血流脓,原本想上前找碴的人都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
接着,村后又跑出了许多村民,这些人倒是正常,没有缺手缺脚也没有满身麻疹,但口中说的话,更令众打手不寒而栗。
“前面的官爷!快将他们拦住,这些人都染了瘟疫,别让他们跑进城里,会死人的!”
众人一听脸色大变,尤其是那些闯得比较深入又抢得很忘我的,全都抬着战利品没命地往回跑。想不到本以为跑掉就没事了,后头的声音又响起来——
“官爷!那些米都染了瘟疫,根本不能吃了,你们别拿啊!”
此话一出,谁还敢拿米,全都急忙往地上一扔,连带方才顺手牵羊的一些值钱东西也往后丢。钱财乃身外之物,现在逃命要紧啊!
“官爷,米也别乱丢啊!乱丢会造成瘟疫扩散的……还有你们之前强买的那些米,也全都不能吃、不能乱扔……”
听到这话,那些连滚带爬的人吓得狂号出声,泪流满面,想到自己碰了染上瘟疫的米,连死了的心都有了,脚上像装了风火轮般,一个个飞也似地冲出城外。
一下子,孙老头等人就跑得不见踪影,那些追着跑着的村民也停下脚步。
只凭几句话,找几个人化妆演演戏,就把来势汹汹的官兵吓走,每个村民都发出了欢呼声,这是他们第一次,凭自己的力量赶走了敌人!
“果然不出夫人所料,这群人全吓到哭了。”沈禄在后头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该钦佩还是该感叹,毕竟瘟疫是真的发生了。“公子这招真是高明,让村民去吓人,也纡发了他们几十年来被欺压的怨气。”
“不只。”申伯延一脸凝肃地看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我还要他们把讹诈强抢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说到这个,沈禄忍不住莞尔。“也只有那群白痴会相信,瘟疫会感染稻米,被你这么一吓,他们还不自己搬回来?”
“我会在这里以时价收购这些稻米,你现在可以去联络北方的永盛行,我已经和他们当家的靳封辰谈好了,请他们将米运回存仓。”在等着人的同时,申伯延可也没闲着,已经将下一步都想好了。
“可是让那些官分派这些米粮,中间又不知道要被贪多少……”沈禄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申伯延却早有打算。“我岳丈是文华殿大学士,皇上许多旨意都是他拟的。分派米粮之事,或许可以由岳丈那里下手,皇上虽好逸乐,却不是个笨蛋,只要旨意合理,他没有不准的理由,何况这是他的天下。”
“我明白了!这些日子公子南下,京官们纷纷怠忽职守,连皇帝都是整天玩乐,批阁奏折几乎都是大学士代劳。我会请楼大人多多帮忙,皇上有人代劳更是乐得轻松,我保证那些米粮一颗不缺的送到该送的地方去!”沈禄握着拳头,眼泛精光道。
“另外,南日城暂时没有好处往京里送了,京里一定有人会跳脚,有些朝廷里的毒瘤也该拔一拔了,你知道该怎么办的。”申伯延想像日后京城那些人可能会有的反应,越是决定要下狠手。
“现在京里的官员耽于逸乐,不思进取,忽视推行新政的急迫性及重要性。等到南方疫情的消息传到北方……我相信朝廷里会很热闹的。”
“这事情交给我没问题!我立刻启程回京,公子就等我好消息吧!”沈禄笑得有些得意,有些诡诈,京里那群人若以为丞相只是个会拚命工作的傻蛋,那他们就头洗干净准备摘帽子吧!
“先皇将皇上交给我,我也不能让他就这么玩掉了轩辕王朝先贤们打下的根基不是?”申伯延像叹息又像感慨般地喃喃自语道:“接下来皇上要经历的事,应该可以让他振作起来!”
半日之后,源荣行果然陆陆续续搬回来了几千袋的米,这一搬就搬到了半夜,足见光是这半年,他们囤积压榨的米粮有多少!而且搬完米的人都飞快地逃跑,仿佛村里有鬼在追着他们似的。
而在天还没大亮之前,码头几艘载着满满白米的船,缓缓地驶向了北方京城。
一场反攻朝廷的戏码,就从现在,正式拉开序幕……
一个多月过去了,快入秋的南方一样炎热,甚至比盛夏时还要炎人,而这也连带导致了疫情的扩散,几乎到了快压制不住的地步。
虽然申伯延已经尽量隔离病人,但小村资源匮乏,总不能坐吃山空,有些发病初期还没有征兆的村人依旧在外做买卖,也因此附近的村落,甚至南日城里,都听到了有人发病的消息。
而楼月恩仍是不眠不休地研究着药方,因为她只能一个人努力,其他大夫根本无法理解她的现代实验方式。她做了几百种搭配,却又一次次的将其推翻,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之下,她不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形容憔悴,到最后几乎连门都不出了。
申伯延看在眼中很是心疼,他终于明白先前在京里时,楼月恩看着他日日加班那种有心无力的无奈感,让他也反省起自己过去那种工作的方式,是否真是太过火了。
虽然新政的推行迫在眉睫,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他有一样的热忱,由此可见,百官对他的排挤,他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不过那都过去了,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楼月恩在申伯延忙碌体虚时,还能替他熬煮药膳补身子,但当状况反了过来,他却发现自己无法为她做什么。
这种无力感,对一个一切都要掌握的人,是相当大的打击。
于是,申伯延向远在京城的沈禄讨了一张药方,或许比不上楼月恩的对症,但至少能缓解一下楼月恩的疲惫。
“公子,真的不需要帮忙吗?”迎春面色艰难地看着膳房里的申伯延,瞧他一把一把地将药材丢进盅里,不禁心惊肉跳。
“不需要,你只要帮我处理那只鱼就好。”申伯延指着远处水桶里的某只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