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雪韧平静下来,淡淡地问。
“婢子叫‘湘湘’。”小丫鬟见他恢复神色,也笑了起来,“捕头有什么吩咐?”
“我想见宁王爷,请他来一趟。”
“好的,婢子这就去。”湘湘欠身,关上房门离开。
雪韧靠在床边,手抚上腰间的伤,隐隐作痛之处让他清醒不少。不多时,门外响起衣裳环佩的叮咚声,继而门一开,走进位风度翩翩的锦衣公子,正是宁王龙缱。
“你都知道了。”雪韧劈脸就是一句。
龙缱拂袖,房门关闭,他来到炉火旁伸出手,烤了烤,“我该知道什么?”
雪韧挑起眉,“我的……真实身份。”
“你的刀在床边。”龙缱微微一笑,“要是想杀人灭口,没有利器会很吃亏吧?”
雪韧被他搅糊涂了,可是没有丝毫妥协,“我不会感激你,提醒我刀在什么地方,只会使你自己深陷险境。”
“不遗余力地指责我不该这么做,难道不怕自己身陷囹圄?”龙缱俊逸的脸孔流露出些许倦意,“既然,我们都没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意图,何必再咄咄相逼?”
雪韧握紧了刀柄,“我不可选择,不是走,就是杀。”
“可我并不打算让你开杀戒,更不打算……让你走,怎么办?”龙缱不动声色。
雪韧的血液一阵沸腾,痛楚再度袭来。
龙缱走近,见他额头有滴滴汗沁出,抬手一搭脉搏,“抱元守一,此时莫再激动。”
雪韧的唇边溢出一丝丝血,眼神冷冽,“我落得如此,还不是你的功劳?”
龙缱修长的指尖拭去他的血迹,低低叹息,“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这么大怒火?世人都负了你么?”
“我……”雪韧愕住,震惊得忘记了合上双唇,旋即,又反应过来,手中的刀不由分说向他划去。
龙缱轻松闪开,掌风一拨,顿时弯刀落地,人也倒入他的怀中。
第4章(2)
“放开我!”雪韧咬牙,眼神如电,浸染血丝。
“放开你会让你落地。”龙缱微微一笑,索性双手打横将她拦腰抱起,“雪韧,为什么要这么敌视我?若要打你的主意,大可在你昏迷之际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再说一次,放开我!”内里衣衫单薄,对方掌心的暖意不断从腰间、双膝关节处传来,令雪韧手足无措,浑身剧烈地颤抖。
“你太激动了。”龙缱淡淡地说,指尖一拂,点了她的麻穴,“见过晴川公主吗?不是说要你跟那丫头一样调皮,至少女孩子单纯些会比较开心。”
“心死的人,开心不开心并不重要。”雪韧无法反抗,绝望地闭上眼。
“既然你的脉还在跳动,何来心死之说?”龙缱见她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也就顺势回到床边坐下,只是双手依然环抱着怀里发髻散落的女子。
雪韧不语,对耳边轻呵的热气一阵抵触,皱弯了眉。
龙缱望着她苍白消瘦的面颊,怜惜地一叹,“世间奇妙,何来你这般韧性如斯的女子?学木兰女扮男装那么有趣吗?”
有趣?十几年来,她放弃女儿家的簪花绣凤,忍辱负重练就武功,难道是为了换来一句“有趣”吗?可恨,不是人世间有那么多薄情郎,又哪来那么多飘泊无依的母子?纵情容易,守情却难,不能给男人当头棒喝,悲剧只会不断重演……像她这样的女子,会前赴后继,越来越多诞生在冰冷的尘世。
“你想怎么样?”雪韧牵动了伤口,微微抽气。
“这句话是我想问你的。”龙缱为她拨开额前那缕青丝,“你想要我怎么样?”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容,雪韧心猛一跳,偏过头去,“放我走,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呢?”他挑起眉。
“那就杀了我。”她一咬牙,愤愤地说,“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非要这么不死不休才能谈判吗?”龙缱低低一叹,“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你先好好修养伤口,等该让你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离开。”
“六扇门失踪一名捕头,后果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雪韧盯着他,一字一句清冷无比。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他不为所动地把她平放在一张桌子上,“先告诉我,你眼下可有眩晕的感觉?”
“无。”她淡淡地说。
“你最好跟我合作。”龙缱伸手替她号脉,“病从浅中医。”
“没有听过‘急事缓办’吗?”雪韧冷笑,“我这个病的人不着急,王爷更不用费心。”
“我已经费心过了,现在要半途而废,实在是浪费力气。”龙缱拂袖一笑,修长的指尖在她脊背几道穴位上依次点下,“这更加不是龙缱的作风。”
“你救我,不要指望我能有什么回报!”雪韧倔强地抿起唇,努力不让体内流窜的真气扰乱她此刻的心神。
“施恩不忘报,是圣贤弟子当做之事,不是吗?”龙缱不以为意地扶她再次坐好,然后解了麻穴,“你自己运气调息,看看可有不适,切记,若有异象立即停止。”
“不怕我跑了?”雪韧没好气地说。
“现在的你能跑,倒是好事了。”龙缱诙谐地笑了笑。
雪韧脸一阵青一阵白,盘膝打坐,须臾,只觉胸口那阵逆流越发明显,真气虽然强行压制,但仍然是抵挡不了多久,突如其来的尖锐痛楚袭上心扉,雪韧按捺不住,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哎,不是不让你逞强吗?”一旁观察许久的龙缱连忙上前,再度封住她几处穴位,“现在前功尽弃,又要重新再来了。”于是手掌抵住背心,他将源源不断的内力注入雪韧体内,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又有脚步声想起,隐约传来男子的声音。
龙缱收敛心神,直到最后察觉脉象平稳才松了口气,眼看外面的人要闯进来,袍袖一甩,把雪韧移回床榻,盖好被子拉下幔帐的瞬间,门“咣啷”被推开,一位华服少年兴冲冲走进来,发现帘内平躺一位长发女子,不禁大笑,“四哥,原来你是金屋藏娇,我说怎么今儿个外面这么多奴才伺候着!让小弟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佳人能吸引咱们侧帽才子的注意?”
“十四弟……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龙缱拉住他的胳膊向外走。
“唉!那是非礼勿视,哥俩之间还需要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吗?对你重要的女子对兄弟也很重要,介绍一下啦!”陵王好奇地频频伸头探视。
“十四弟!”龙缱无奈地扳过他的面颊,“你来找我不是问那些八卦消息的吧?”
“四哥,真是小气!”陵王皱皱眉,不大情愿地转过身,“是父皇命我找你入宫。”
“入宫?”龙缱心念一动,“是圣旨还是口谕?”
“口谕。”陵王偏着头想了想,“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快点吧!”
“好,你先回去复命,我随后就到。”十四弟果真是长不大的孩子,情况这么急,还有功夫在他府里闹着看女人,唉!
“呜,刚来就要走,累死我了……”不死心地回头瞥了一眼,戏谑道:“四哥,我看你还是早点立妃吧,也让我早点看看那皇四嫂是何等容姿。”
“这是我想对你说的。”龙缱翻了个白眼,“走,父皇肯定在等消息呢。”
“好啦,别推我,会摔跤的!”陵王一路嚷嚷,径自先离开宁王府。
龙缱一阵凝神,回身来到床前,望着雪韧溜圆的一双大眼,不禁笑道:“瞪什么呢?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你表现得很好,要是让十四弟发现躺在这里的是你,恐怕麻烦会纷至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