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让她意外地愣了愣。
是那个耳环!
他曾经送给她的那个耳环!
可……
“非语决,你到底……”
他的双手,再一次抚上她的脸,害她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而他的表情,意外认真地看过来,虽然她很清楚他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的,可还是被那样专注的神情给慑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要对他说什么。
“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是我的手指描绘出来了。”
听着他那比往日显得低哑的声线,她的心脏几乎险些跳出了喉咙。
“你现在,很紧张。”
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她咬唇,本想忍住心中的慌乱,可他的指头却像是长了眼睛般直模了过来,细细地,揉着她那饱满的唇珠,烫得她的唇仿佛要着火似的。
手,忍不住拽紧了五指。
耳环明明是冰凉的,可不知道为何此刻却格外的烫手,害她的心跳免不得又快了几拍。
实在不愿意被他影响至此,她指间一晃,银针直往他的手背扎去,并趁着他吃痛迟疑之际,连忙抽身。
退开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脚跟一时扑空,她狼狈地跌坐在浅浅的溪水间,弄了一身的狼狈。
“睨儿!”
幽暗里,只见他慌乱地站起来寻她。
她傻傻地看着他那紧张的表情,本来过快的心跳这时终于徐徐地正常了下来。
“我没事。”
她轻轻地说着,傻坐在溪水间,而他听了她那安然无恙的声音后,整个人仿佛放松了下来。
好奇怪……
“非语决,你为什么……”
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问不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那么想要知道他的想法,却又不敢直接问他,觉得如果错失了机会就可能再没有机会去知道答案,却又偏偏还是害怕听到答案。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拖泥带水的呢?
“为什么什么?”
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她深深地凝视着越发走近的他。
“耳环……耳环为什么给我?”
见他顿住,她连忙补充:“你不是打算赠予旁人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循着她的声音来到了她的跟前,半跪下来,伸出了手。
犹豫了一下,她把手递过去。
他那粗粗的手指合拢,就当使力把她拉上来的同时,用一种在她听来格外动听的声音说道:“我以为我说过,我为这个耳环找到了主人,那个人就是你。”
是巧合还是老天在耍她?
就当听到他的这番话,她的小脸忍不住又再红透时,天上密云恰好散去,露出了皎洁的明月。
月下华光虽然并不明亮,可是她却分明见到他眼中抹过了什么,继而,他的唇向上勾起,露出了一抹叫她心动的微笑来。
他的目光,越发的紧腻。
仿佛回到了给出承诺的那一夜。
而她,傻傻地注视着这样的他,仿佛被他的目光吸住了灵魂,无法动弹,只能继续傻傻地看着他俯来。
弯弯的新月,倒影在潸潸的溪流上。
一阵风吹来,在溪面泛起了粼粼波光,模糊了形状美好的新月,也模糊了水中那越发贴近的脸。
待风止住,溪面上的倒影,只看到在月下紧紧相偎的两人。
他,把下巴枕在她那卷曲的香发间,脸上本是紧绷的线条刹是柔软。
她呢,耳朵贴近着他的心房,细细地凝听着那有力浑厚的心跳。
其实,她本想问,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冷淡,可她的手心里安然躺着他赠予的耳环,似乎一切的疑问都不再重要。
而且,唇上暖暖的,依然沾着他的味道呢!
很想很想,就这样一直地待在他的怀抱里。
她从不知道,拥抱可以如此的美好舒服。
他的硬朗,她的柔软,为何会如此的契合呢?
这一刹,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好傻,与他相处的珍贵时间里,居然为了莫名其妙的疑惑以及那个或者根本不重要的“喜儿”蹉跎了时间……
第5章(2)
“好一个郎情妾意啊,非语决非师兄!”
猛地,一个声音响起。
她才疑惑着,本来搂住她的臂弯突然一僵,竟然在这个时候松开。
踉跄了一步,抬起眼帘,发现他满脸的僵硬瞪着她的身后,双目中尽是震惊。她心里一惊,转过身去,只见漆黑的夜里,一抹鲜艳的红影盛放于月下。
妆容魅惑,五官突出,即使是负了伤,芳唇绽血,左臂以极不自然的方式垂于身侧,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依然在这样的夜里给人一种难以磨灭的印象——或许,让花睨把她此刻的容颜深深记忆的,是那双分明带着怨怼的眼眸。
还有……
非语决不自然的反应。
虽然,此刻的非语决依然站在她的身边,就在咫尺,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那双刻意冷淡的眼眸,僵硬的身躯,她感觉到的只有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非师兄,你可真是艳福不浅。”
那名红衣女子,看上去纵然虚弱,但边说边瞪过来。她不禁在那样的凌厉注视下后退了一步,而几乎是同时,身边的他上前一步,本来让她依偎的胸膛霎时成空。
“红姬。”
不知名的风悄然而起,天上浓云随风拂走,让那难得露脸的月牙忽隐忽现,而交替的华光暗影,掠过他的脸,交错出难以辨认的阴霾。
至于那冷淡却隐约着在意的语调,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不管是她,或是那名被唤作红姬的女子。
“非师兄,在你害得自己的师妹惨遭人暗算身受重伤的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边跟别的姑娘谈情……”
顿了顿,那名名唤红姬的女子突然捂住唇,像是在极力隐忍着喉咙翻滚的甜意——好倔强的女子,分明身受重伤,还一直骄傲地挺直腰干,可眼神中的柔弱又是如此鲜明地惹人怜惜……花睨如此感叹着,也相信冷着一张脸的非语决有着类似的感觉。所以,他才会在那名女子——在红姬身子一软,昏厥之前赶了过去,紧紧地搂住了那软弱无力的身子吧?
银华之下,因为非语决高速前去,衣摆翻起的草碎杂根伴在回旋的两人之间,又悄然地飘落。
月下,他们彼此凝视。
这样的画面,是该如何形容?
而,到底要多么的专注在一个人的身上,才能像非语决这般提前做出反应?
花睨不知道。
她只知道,非语决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个红姬。
至于她,则是相反。
无来由地,第一次没有因由地讨厌一个陌生的人。
清理伤口,包扎,熬药,喂药,拭汗……
花睨纳闷地瞪着那张仿佛永远不会醒过来的脸,恼恨着自己无端成了照顾别人的小厮。
好吧,她承认是自己心软。
人家非语决非大爷连恳求的话都没有,只是突然回望了她一眼,她就没有骨气地自动请缨,甚至保证在十天半月内还人家一个完好无缺活蹦乱跳的红姬。
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是着了魔,还是被人下了蛊?
她哪来的撑船肚量,帮着自己在意的人去照顾自己介意的人?
边想边把刚熬好的药倒进大碗里。
“姑娘,又熬药了?”
因为红姬受伤不便远行,目前他们正借住在距离洛阳不远的山林里的一间简陋的小屋院里。屋主是一对年老的夫妇,以祖产维生,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故事。
“嗯。”
看着那对年老的夫妇手上挽着食盒,便知道两人又要前去后山的无名青坟祭拜。
“姑娘,上天会保佑你家嫂子的。”
似乎,他们一直误会了她、非语决以及红姬的关系,不过,实在也没有跟他们解释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