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因为爱他,就让他失去蔓儿,让他们三个人都活在痛苦中,谁又来安慰他呢?
放开她,易日晞向外走去。邺朝露紧赶着几步挡住他的去路,“你要去找蔓儿对不对?”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呢?他沉默地往前赶。
她却像发了疯似的,左挡右拦地横在他的面前,“不要去,请你……请你不要去。”
“我要去找蔓儿,我要问个明白。”他不要自己的初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了结干净。
原来,她做得再多都敌不过他心里的支蔓儿啊!
邺朝露心头一沉,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对着他的背影她轻声呼唤:“留下来好吗?只这一天!”
她要的,她可以要求的,或许只有这一天。
她用这一天换她付出的这三年,换她在他心底那一点点分量,即使只有支蔓儿于他千分之一的分量……只要这一天。
甩开她的手,易日晞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我和蔓儿之间耽误了太多太多的时间,我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她之于他,仅仅是浪费时间吗?
邺朝露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不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用眼泪挽留他的脚步,虽然明白眼泪这东西根本不可能拴住一个不爱自己的男生。
那就做个恶人吧!
让别人心痛,或许自己就会好受点。
“你找不到蔓儿的,她昨天就已经离开宿舍去实习单位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这就是你们的结局。”
她转过身,终于有一次,她先他转过了身走向出口。
第4章(1)
“你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
老头子与邺朝露并肩而坐,望着墙上她的涂鸦,他的心里乱乱的……为了她。
邺朝露依旧平和地笑着,那样的笑是事过境迁才有的释然吧!
“虽然心里有着万般的不舍,但我知道——除了放手,我别无选择。”
靶情最悲哀的不是被拒绝,被伤害,被漠视,而是你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这样的结局,却什么也做不了。
老头子的手停在她的身后,想搭上她的肩膀给予她安慰,却发现她偏转的脸笑意盈盈,如同在说别人的故事。
“已经不再为他伤心难过了?”
托着腮帮子,望着墙面上她一时“心”起写下的那些字字句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文采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呢!
“老头子,你相信吗?爱一个人可以爱到忘记他的地步。”
呃……
邺朝露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有一天忽然醒过来,我闭上双眼很努力地让自己回想易日晞的脸,这才发现自己脑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想不起那个人,虽然我记得和他的点滴,但就是想不起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老头子伸出手模模她的脑门,像模一只迷路小猫咪。他暖暖的手心贴上她凉凉的额头,有种说不出的契合。
“你也不相信是不是?函为非也不相信,说我是自己欺骗自己,可我真的想不起来易日晞长什么样子了。”她只是清楚地记得跟他在一起每一瞬间的记忆,具体到人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回眸瞥见老头子伤感的眼神,邺朝露反倒咧开嘴大笑起来,“你干吗?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是随便说说,当故事讲给你听罢了。”她还竖起食指警告他,“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写进专栏里哦!我还要找男朋友,可不想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市场也给铲平了。”
说话间,只听门口“砰”的一声巨响,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为非作歹”的墙壁。老头子紧张地朝外头望去,邺朝露却看都不看,悠闲地享受着她的水果茶。
只见打门那边走进来一个有着乌黑卷发的女子,看上去那般温柔,可她身上乱糟糟的衣服,还有龇牙咧嘴的模样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靠!总有一天我得把门口那截台阶给拆了,要不然我就不叫函为非。”
“别!千万别!你要是拆了台阶,以你的开车技术咱们‘为非作歹’的外墙没两天就该塌了。”
邺朝露直接把自己喝的水果茶递给她,函为非接过来一饮而尽,递过空杯直接嚷嚷:“喝什么水果茶?我要啤酒。”
“如果给你喝酒,无上哥会用电钻直接切开我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跟函为非这个坏家伙待一起的时间久了,她觉得无上哥的心理也越来越阴暗了,下一个是不是轮到她了?好可怕……
函为非拍拍撞了满身的尘土,直截了当地跟邺朝露说明来意:“以前的老同学我以你的名义都联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支蔓儿。是你亲自给她打电话,还是我打?”她把电话号码递给邺朝露,旁的话再不多说一句。
她既然联系了其他所有的同学,却特意放着支蔓儿不联系,不是摆明了等邺朝露自己打电话嘛!
邺朝露将那张字条塞进钱包里喃喃:“忙完了这阵我就联系,成了吧?满意了吧?”
函为非也不做声,叉着老板娘的腰,摆着老板娘的架势四处巡视着,目标最终落在那个额头顶着一撮白毛的家伙……
老头子从为非作歹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入了夜的浓春依旧有些凉意,他拉紧衣领,正想打车。有道黑影从身后袭来,不期然勒住他的脖子往小巷深处拖去。
出其不意,他竟然没有反抗,顺着黑影的力道往里走去。
这样玩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那道黑影颓然地松开手臂,老头子抬眼望去——意料之中的那个人。
“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啊!”
函为非那张奸笑的脸从阴影中渐渐显现出来,双臂抱怀,她懒洋洋地倚着墙杵那儿,“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说回来看看老朋友。”
他习惯性地撩了撩前额那撮白发,有点勉强地咧开嘴角,“工作一直很忙,所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做过朋友哦!
“不用找借口,我既不是支蔓儿,也不是邺朝露,你不用伤脑筋对付我,易日晞。”
那个大名易日晞,笔名、绰号老头子的家伙很诧异,在大学期间鲜少碰面的函为非竟然会一眼认出自己,朝露甚至都已经忘了他。
“不用觉得奇怪,就像你记得我一样。估计大学那会儿,函为非是抢走邺朝露男朋友的坏女生——这个定义早已铭刻于你的心里,想忘记我都很难。我也一样,大学毕业以后,易日晞是让邺朝露伤心的坏男人——这个定义也同样让我有着深刻的体会。”
他们还真是坏蛋二人组啊!
“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函为非来来回回打量着他,总想从他的身上读到更多他的真实心意。这个男人真的很难让人一眼看穿,还是她的崔无上比较可爱,随便撩拨两句就彻底露馅了。
易日晞耸耸肩膀,“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朝露……她忘了我的模样。”
这个结论让他心里有点不平衡,虽然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可她忘了他,她竟然忘了他——这点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那年她出了事住进医院,某天早上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台上鲜亮的花忽然对她的无上哥说:我怎么想不起来易日晞长什么样了?”
函为非决定将她今年唯一一次做好人的机会留给易日晞,直截了当跟他把话挑明了。
“我们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她是失恋后太伤心了,不断给自己催眠。忽然有一天她翻相册,指着照片上的你问崔无上,‘这是谁啊?我怎么有这么多这个人的照片啊?’我们还以为她在装傻呢!可她接连认真地问了几次,我们才觉得事情大条了。也不知道她是生病的时候发高烧烧糊涂了,还是自我催眠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真的将你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