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唇彩都能撞色,那真是掉价到不能再掉价的事了。
包要命的是模特们都不怕冷!所以当一身冬装的苏奂伊看见Jasmine穿着真丝吊带裙袅袅婷婷地挽着邻安旬的胳膊过来开门时,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忽然很恨这个男人,瞧他眼里玩味的笑容分明意味着——他是故意的!笔意想看她将自己裹得像北极熊似的然后在他花枝招展的绯闻女友面前大卸面子!可笑的是她竟然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真心邀请她来的!所以穿得随意些也无所谓,不会担心被他挑剔……
这样想着,苏奂伊忽然却有些迷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觉得让他看见自己卸妆后的样子也不要紧了?似乎自从那次的“办公室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一切水到渠成得连去静下心察觉不适的时间都没有……而更要命的是——最先弃甲丢兵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苏奂伊陡然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是源自这个男人的。这个无论何时都优雅而迷人的男人,拥有让人心甘情愿去臣服的本事。连她也险些迷失在那一双茶色的眼睛里。
“令祖父母近来安好?”刻意压下心里的波澜,苏奂伊再抬眼的时候已是笑意从容。
第4章(2)
啧,跟他卖弄斯文?邻安旬的眉毛挑了一下,转眼望见Jasmine脸上不明所以的表情,恍然明了——果然是个精明的女人,“无恙。”他客客气气地请她进去,转身朝里面喊了一声:“老爷子,隔壁苏家的大小姐来了。”
别墅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苏奂伊终于可以将厚重的外套月兑下,里面是件翻边露肩毛衫。再望了一眼依旧黏在邻安旬身上的Jasmine,笑意不减,“我没有迟到吧?”她阖膝坐下,并顺手将左侧的长发抿至耳后。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却轻而易举地吸引住了邻安旬的视线,兴味盎然地眯起眼睛,这个女人果然很擅长将自己最迷人的一面展示给别人。
确实,Jasmine是模特,麦芽色的肌肤,多的是骨感美。而苏奂伊却能毫不示弱地将自己的另一种曲线展示出来,由纤白的玉颈一直延伸至半露的香肩,匀称、且不失柔和。也意味着——她还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女人。
邻安旬的唇角浮出一丝不可捉模的笑意,正要开口时,祖父邻曜已经提着一只镀金鸟笼从里厅走了出来,一面笑呵呵地朝苏奂伊打招呼,一面又正经八百地和笼子里的那只栗额金刚鹦鹉说着话:“阿栗快叫,快叫‘欢迎’啊。”
骄傲的鹦鹉将喙抬高,睬也不睬他。
老人都是孩子气的,“唉,阿栗刚买来的时候还很能说话哄人开心,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呃,不会是生什么病了吧?”邻曜迎上苏奂伊好奇的目光,笑容可掬。
“爷爷好。”亲切的称呼一下子拉近了距离,苏奂伊笑着起身走上前去,望着明晃晃的镀金鸟笼和里面精致的酥点,心里有了数,“我看,它的确是生病了。”收到邻安旬不以为然的眼光,她又笑,“是懒病。爷爷还是去换个木头笼子吧,或者生锈的铁笼子也行。还有,不要喂它吃这么好的东西。”她故作神秘地朝邻曜眨眨眼,“没准它的病就不治而愈了。”
“真的?”邻曜将信将疑地望着她。
“真不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接话的是邻安旬,只见他顺手取来点心盒子里面的玉米粗粒,将鸟笼里那些名贵的酥点换下,“看看它是不是真偷懒了?”说完又故意朝苏奂伊睇去一眼,被她顽皮地使眼色瞪了回来。
明明刚才还那么端庄知性,一见长辈是个嘻嘻哈哈的“老顽童”就立马换成毫无心机的孩子模样。还真是面面俱到。邻安旬的眸光微微沉下来。
而笼子里的鹦鹉一闻到点心的味道不对,立马挥着翅膀大喊起来:“把酥点还给我!还给我!”字字清晰明亮。
片刻的惊愕之后,邻曜笑逐颜开,满脸皱纹堆聚成温暖的腊蕊,“啊呀,啊呀呀,原来阿栗真是生了懒病啊!”他宠溺地一刮苏奂伊的鼻子,“还是苏丫头聪明。安旬你也真是,怎么不早点把人家喊过来?阿栗也可以早点开口讲话呀……”
那一刻,邻安旬又从苏奂伊的眼里看见胜利的微笑。但又绝不是得意忘形的,微冷的流光分明是在周密布置着下一步的计划——那种笑容专属于她。
“爷爷是练书法的呀?”苏奂伊转眸看见铺在内厅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不同于整个别墅里奢华的装潢,那一点文墨就为之添了不少书香气。
“怎么,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了?”邻安旬的话里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刺了。
苏奂伊耸耸肩倒也不介意,“我的那点小学生水平,哪能跟名家相提并论啊?”说完就上前去看邻曜写的字,双眸捕捉到宣纸上的那两行浓墨书楷的瞬间分明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而后巧妙地将它藏进始终如一的微笑里,“瞧,我连爷爷写的是什么字都认不出来呢。”
像是配合了她的眼神,邻曜的脸色也在刹那间的惊忪后转为柔和,“哦,那是小篆,现在很少有人会认得这个。苏丫头写的是什么?”他还是笑吟吟的。
“晚辈写的是柳体,不过也只是照着书上模仿来的,难登大雅之堂。”苏奂伊谦虚地笑笑,“哎?爷爷还喜欢收藏古董呢?”她适时岔开了话题。
“是啊!来来来,苏丫头快瞧这个,我跑遍了中国才买到手的原始瓷!这瓶底还有‘越国珍品’四个字。好家伙,还是越国的东西!”一提到古董,邻老爷子登时欢喜得像孩子一样,指着瓶底的四个篆体神采奕奕。
“原始瓷?哦是是是,晚辈记得——早在春秋时期,长江下游的吴越地区就出现了一种原始瓷,但越国被楚国灭亡以后,原始瓷的烧制就突然中断了……”
邻安旬眯起眼睛望着这对谈到兴处眉飞色舞的老小,再望向无形中被冷落在一边的Jasmine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空调遥控器的神情,眸底的精光又开始沉浮不定。苏奂伊,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有种老人是耐不住寂寞的“客来疯”,还有种少者是八面都玲珑的“自来熟”。而这一老一少撞在一起,很自然就聊得不亦乐乎。连邻安旬都不得不佩服起苏奂伊笼络人心的本事,即便是他自己,也往往不受控制地被牵入她引的话题里。
但他永远猜不透对方下一步的举动,就比如——他原本认定了苏奂伊会用得体的笑容和丰富的学识将邻老爷子吃得死死的,她却在接完一个电话后说:“抱歉啊爷爷,晚辈家里有急事,马上就得回去。”
似乎所有突然的事情都善于在她身上发生,且无论出自客观还是主观。而等邻安旬亲自送她出别墅才知道那所谓的“急事”也只是无中生有的。
“不好意思了。”并肩往前走时,苏奂伊忽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邻安旬扬扬眉,“对谁说的?”
“你的绯闻女友。”苏奂伊抿唇笑了笑,却没有讽刺的意味,“我只是不想输,当然也不想为自己的天性找些漂亮的说辞,但刚才确实……高调了点,也让你为难了吧。”声音淡淡的,配合着她侧脸柔静的神情,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