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你怎能怪罪凤儿?今儿个如果不是凤儿出面,咱们黎家可要惹出大祸啦,届时别说你或二姑娘,怕是连二老爷的官位都要保不住。”
杨秀萱出声恐吓,她心底再明白不过,女人在后院争争闹闹,老夫人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若涉及老爷的名声官位,就不是玩笑的。
“你别危言耸听,不过是蔷儿失足、差点落水,怎就连累到我们老爷了?”庄氏轻嗤,她可不是被吓大的,跟着二老爷那么多年,就算不是个能干的,也多少磨练出几分胆识。
“难道二夫人还不知道二姑娘和六姑娘说过什么话?”
“她们说什么?”
庄夫人直觉回问,却没想到这一问,便己落入杨秀萱的陷阱。
杨秀萱朗声道:“先是六姑娘冤凤儿推二姑娘下水,再是二姑娘泪汪汪地对三皇子道:男女授受不亲,三皇子众目睽睽下救了她,自该负责任。”
“这种话,一个清白女子怎么能够亲自同男人说?便是她再心悦三皇子,也得由长辈出面探询呐,这般暗使手段又不顾名誉缠在男人跟前……唉,二夫人不知,当下三皇子脸色有多难看,若是他就此迁怒黎家,受灾的可不只是二房。”
“之后,六姑娘又把一件简单的事牵扯到二房与四房之争,这算什么跟什么?!六姑娘这番话是活生生将家丑给明摆到皇上跟前去啦,若不是后来咱们十姑娘说了公道话,三皇子总算不再生气,怕是这会儿老太爷都不晓得该怎么把事情给圆回来。”
“倘若皇上因此大怒,责怪老太爷治家不严,你说、你说……唉,凤儿都拉下脸皮子做到这等程度了,二夫人不怜惜反倒出言相责,这可是做人伯母的道理?”
杨秀萱说完,瞠着杏眼瞪向庄氏。
想同她斗?庄氏还有得学了,过去忍她让她,不过是一个四夫人的名头尚未到手,如今……事出频频,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在园子里发生的每一件事,老夫人全知道,在场的人唯有庄氏蒙在鼓里,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杨秀萱,向来温厚良善的萱姨娘几时变得这般刻薄厉害,字字句句不提五丫头的恶毒,专挑二丫头和六丫头的错处?
“萱姨娘,你这是造谣,老夫人,您可不能允许一个姨娘毁坏黎家姑娘的名声呐!”庄氏眼泪一滴,跪在老夫人跟
前。
早就知道杨秀萱是个有心机的,没想到竟是深沉至此,过去还想着她的心计能好好管束四房那群姨娘通房、好好管束儿子一心向上,没想到这等心机不单单是用在四房身上,也用到自己跟前。
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能扶持老太爷、整治后宅门风,那本事便是杨秀萱也及不上,只不过人老了,想清清心,能少管的便少理会几分,如今,她怎能忍受杨秀萱在自己跟前弄鬼。
看一眼烂泥扶不上墙的庄氏,她摇头问:“当时你在那儿吗?怎么姑娘们的对话你句句都清楚分明?”
老夫人一问,杨秀萱惨白了脸色,如果说她在,怎能让姑娘们起争执,若她说不在,那通风报信的彩蝶定会受到老夫人责罚……
心念一动,她抬头向老夫人回话,“回老夫人,是八姑娘来报的信儿。”
炳,舍不得丫头,居然要舍了她这个庶女?!如果她认了,岂不是挑拨姊妹、挑拨四房与二房之争?!
黎育清想起齐靳的话。退让,的确不能保证平安,时刻提防,也提防不了恶人心肠,这时候便是没做大事的野心,也容不得她犹豫不决。
“八丫头,那些话是你同萱姨娘说道的?”
老夫人出声问黎育清同时,杨秀萱一双锐目对上黎育清,眼底满是狠毒恶庚,她这是在硬逼着黎育清认下。倘若是过去,她肯定会咬紧牙关、乖乖忍下,但经历过那样的一生,她再吞忍,岂非辜负上天让她重来一回?
“回老夫人,清儿见姊姊们争执,人小口舌笨,无法劝阻,只好去找长辈搬救兵,那些话……清儿但愿自己脑子伶俐些、能够记得住,可当时清儿心头惊吓,根本记不清楚,幸好来锦园的路上遇见彩蝶姊姊,彩蝶姊姊能干,方能将经过说得有条有理、字字清晰。”
一篇话,黎育清把自己摘了出去,她之所以没在这里与大家同时受罚,是因为她去找长辈讨救兵,黎育凤之事怪不上她,而搬弄是非这种事,是杨秀萱身边的人干的,与她无半点关系。
“你怎么没让身边的丫头去搬救兵,却自己跑一趟?”
老夫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这时候,黎育清真感激自己的贪心。
倏地,她脸色绯红、满眼羞惭,低眉低眼低声道:“今儿个十一妹妹的生辰会上,有许多好吃的小点心,清儿想到五哥哥曾提起,近日老太爷给的功课重,经常要熬夜,方能将课业备下,可夜里肚子饿得紧了,没有东西可吃,只好画张大饼充饥。”
“清儿心疼四哥哥、五哥哥,便悄悄多带几条帕子,将姊姊妹妹们没吃完的点心打包起来,打算给两位哥哥送去。”
老夫人瞄一眼郑嬷嬷,她轻轻点头,认下黎育清所言。
主子念书,屋里连小点心也没备下,这些下人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老夫人怒极反笑,忿然的脸庞里透出一抹笑意,她向黎育清瞧去一眼,很好,这个家里总算还有人懂得手足情深、兄友弟恭。
因为上次的事情,更因为老太爷的吩咐,她对四房情况甚是上心,明查暗访之下,知道杨秀萱是怎样的“宽容大度”,怎样的“公平善待”四房子女,也知道黎育莘、黎育岷和几个丫头身边都有杨秀萱安插的人。
这些下人仗着杨秀萱的势,不尽心侍奉主子就罢了,还不时往杨秀萱那里递消息,并且频频挑拨主子间争斗。柳姨娘生的那四个丫头,好歹还有亲生母亲护着,清儿三人可就没有这等幸运了。
包教人痛恨的是,居然有奴婢在私底下喊萱姨娘“四夫人”,这让将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老夫人气愤难当。
贪婪呐、得寸进尺呐,这天底下就是有人不知足。
望着杨秀萱,老夫人眼底透出极度厌恶,本就想等三皇子离去后,寻机好好敲打敲打她,没想到人家等不及,竟在三皇子跟前使手段,也不想想那等粗制滥造的小手段……比起后宫那些,简直是浅薄。
好吧,既是她们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她动手。
何况杨秀萱说对一句话,黎家是得罪不起三皇子的,今日之事她们自以为演技高超,能把过错赖到别人身上,说不定三皇子就等着看她们这群跳梁小丑要怎么将戏给圆起呢,这时候,她若不使出铁腕手段处置此事,对她们留情,便是对黎家无情。
“郑嬷嬷,去把彩蝶叫进来。”
郑嬷嬷出匿不久后,彩蝶和赵嬷嬷随她身后进屋,老夫人未发话,赵嬷嬷己抢先一步跪在老夫人跟前,认错道:“禀老夫人,老奴方才领命去请二夫人过来,没想到这丫头趁人没注意便溜了出去,老奴有错,请老夫人责罚。”
“此事暂且搁下。”老夫人挥手,赵嬷嬷退下。
老夫人看向彩蝶,淡然一笑,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知道自己命人去请庄氏却没请杨秀萱,生怕自家姑娘吃亏,便忙着去搬救兵。
可惜她精明过了头,却不知道杨秀萱再能干,终究只是个姨娘,这等主子大事,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