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问?你赵伯伯的女儿赵美如到底哪点不合你心意?家世好,容貌优,又是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我还答应你赵伯伯,只要如美回到台湾,就安排你们俩见上一面。结果你呢?突然说要来上海这边主持大局,没买到机票,就动用私人直升机连夜逃来上海,美其名是说为酒店着想,实际上是不想和美如见面吧?”
阎烈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爸,我不喜欢相亲。”
“可是美如是你从小就见过的。”
“我也不喜欢她。”
“她有哪点不好?”
“她很好,但并不适合我。”
阎子清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Angel?”
阎烈不动声色地冷下面容,沉声道:“和Angel没关系。”
“阎烈,虽然我不想干涉你的婚事,但那个Angel我是真的不喜欢她。当年你生病住院,性命垂危,在这种关键时刻,那个被你说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女人,居然弃你而去。就算她有她离开的理由,我也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女人做我们阎家的儿媳妇。”
“子清,你冷静一点。”贺文慧上前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肩膀,柔声道:“阎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心里自有分寸。”
“他要是有分寸,当年就不会将小薇给弄丢了。”
这个话题,顿时给整间办公室带来更大的火药味。
小薇,黄芷薇,贺文慧嫁给阎子清时,带进阎家的那个小拖油瓶。
比阎烈小了三岁,像天使一样的存在,即使不是亲生女儿,在她随母亲进门之后,依旧被阎子清视为掌上明珠,疼爱得不行。
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对那个小天使生出嫉妒之心,趁他不备,将只有五岁的黄芷薇扔到城隍庙任其自生自灭。
这件事给阎家带来不小的打击,好长一段时间里,贺文慧都是以泪洗面,差一点就活不下去。
虽说时间是一味疗伤的神药,可黄芷薇这个名字就像是阎家人的一个禁忌,一旦被提起,势必要造成一场家庭混乱。
丙然,阎子清此时的话,不但让贺文慧的心再度揪了起来,就连阎烈的脸色也在那一刻变得难看无比。
二十年前犯下的错事,给阎烈的人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当初黄芷薇第一次被阎子清牵着踏进家门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是掩饰不住的胆怯和内向。
但阎烈很不喜欢她,原因很简单,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将黄芷薇和她母亲视为夺走他幸福和快乐的刽子手。
每次看到她傻傻地对他笑,并用娇柔的语气唤他一声小扮哥时,他心底就会生出一股想要撕碎她笑容的残忍冲动。
直到那天,他将这份冲动付诸于实际行动,把她诱拐到人多的城隍庙,最后狠心地将她抛弃。
回家后,父母发现黄芷薇失踪,他们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担忧,让阎烈生出一股报复后的快感。
直到傍晚时分,他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拐卖儿童的新闻,那些被人贩子用非法手段拐走的小孩子,遭受毒打和虐待,甚至被逼着去偷东西,或打断手脚去街头乞讨,有些人最后惨死。
他突然感到担忧。
假如被他抛弃的黄芷薇落到人贩子手里,那么她的下场,会不会像那些可怜无辜的小孩子一样惨死,悲惨地结束她的人生?
那一刻,他的心中终于生出悔意,当他吩咐司机赶去城隍庙时,那抹眼巴巴看着他离开的无助小身影,已经连一丝踪迹都没有了。
不可避免的,他为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个代价不仅仅是父亲当年施加在他身上的毒打,还有来自他心里永远都无法磨灭的愧疚和懊悔。
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他依然难忘,希望有一天能寻获黄芷薇,亲自向她道歉,并补偿她,只是茫茫人海,他至今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阎子清夫妇这次来上海,除了要探望几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方面也想继续寻找已经失踪了二十年的黄芷薇的下落。
这些年两夫妇从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只是找了将近二十年,始终无所获。临走前,阎子清郑重其事地对阎烈说,再过两年,他就满三十岁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不仅仅要拥有事业,还应该拥有一个家庭和婚姻。
如果他的感情生活再这么继续空白下去,他不介意以阎家家长的身份,强塞给他一个妻子。
为此,阎烈不可避免的和他发生了争执,若不是贺文慧从中阻止,父子之间的关系恐怕会继续恶化下去。
阎子清夫妇离开之后,阎烈的情绪陷入史无前例的低谷之中。
人在绝望和烦躁的时候,总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来倾诉自己的不快。
阎烈的电话中存了很多朋友的联系方式,可唯一能给他带来精神寄托的,只有一个人。
他一次又一次拨打了王子妃的电话,可彼端却传来冷漠的系统音。
她的电话关机了。
无论他打多少次,始终没人接听。
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王子妃的电话依旧没有开机。
阎烈最终忍不住发了脾气,他将行动电话狠狠砸向地面,发出巨响的同时,那支可怜的行动电话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之后整整两天,他没再联络王子妃。
王子妃并没有多想,只单纯的以为阎烈的父母来了上海,他肯定要尽心竭力招待一番。
包何况,她也没做好与贺文慧见面的心理准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丢失了整整二十年的女儿。
眼下最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陈三妹。
那天她回家之后,才发现自己住院的这些日子里,老妈的心脏接二连三又出了状况。
陈三妹怕她担心,也怕造成她工作上的不便,又不想麻烦邻居,所以犯病的时候并未就医,幸好接连吃了几十粒救心丹,才勉强捡回一命。
王子妃被这件事吓出了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就要带她去医院,顺便再做个全身检查。
没想到陈三妹死活不肯去,坚持要在家里休养。
王子妃拗不过她的固执,只得才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好好伺候暮,这也是她的行动电话为什么会一直关机的原因。
陈三妹的病情稍微稳定之后,她才又回到酒店继续工作。
也许是阎烈之前暗中知会过经理,又或者她目前并非是酒店的正式员工,总之对于她一连几天没来上班,也没有任何人当着她的面多说一个字。
这天傍晚王子妃下了班,终于想到她已经有两天没见到阎烈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他爸妈突然来上海,接着又是她老妈身体不舒服,接二连三的事件差点让她忘了自己和阎烈之间的关系已经从雇主和员工,变成了男女朋友。
男朋友?
这个称呼让王子妃觉得既陌生又期待,隐隐之间,还有一些害怕和担忧。
假如阎烈知道她就是当年被他赶走的黄芷薇,不知他还会不会接受她的存在,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这样一想,她的心头便五味杂陈,既有甜蜜,又有苦涩。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立刻拨电话给阎烈,没想到没能打通。
她并没多想,只单纯的以为他的行动电话没电自动关机。
离开酒店的时候,她连制服都没换,直接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上次离开阎烈公寓的时候,她记得他家里好多东西都需要采买了。
傍晚六点半,当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打开阎烈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