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魏紫的父母见她不再终日昏睡,身体突然变好,为了攀上平阳侯府,将她嫁给了平阳侯世子宫之瑾。
结果,她成了宫之瑾的满园chunse之一,然后悲哀地发现,即使她支配了郝魏紫的身体,但却无法再以牡丹奴的身份见顾砚旋。
彼砚旋喜欢牡丹奴,牡丹奴在他怀中断气,他怎么可能相信郝魏紫就是牡丹奴呢?
“牡丹奴呀牡丹奴,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生还是死呢?”
郝魏紫模着自己的牌位苦笑,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状况,又成了宫之瑾的妻子,怎么可能跟顾砚旋再续前缘呢?
何况,她只是暂时寄生在郝魏紫身上的魂魄而已,什么都做不了主,能够再见到顾砚旋,已经是老天爷的格外开恩了,她还能期待什么?
只是在结海楼见到顾砚旋,看着隐忍悲伤的他,看着他承受失去牡丹奴的痛苦,还要若无其事“招财进宝”,令她好心疼。
没有了牡丹奴,谁来逗她的少爷开心呢?
忽然,佛塔外传来脚步声,稳健而沉重,莫名的熟悉感,令郝魏紫不由地心跳加快。
是顾砚旋来看牡丹奴吗?
思及此,郝魏紫大惊,忙不迭地掀起供桌垂地的布幔,躲到供桌下,不敢让人知道她来这里看牡丹奴。
如果来人是顾砚旋,她更不敢与他相见。
郝魏紫不认识顾砚旋,也不认识牡丹奴,她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怎么会有朵白牡丹?
彼砚旋诧异地看着牡丹奴灵牌前出现的一朵白牡丹,黄花蕊白花瓣,他记得牡丹奴以前跟他说过,这个品种的牡丹叫“丹凤白”,清新月兑俗,犹如仙女下凡,是他从朋友家中带回的牡丹子株,她将它养在牡丹园中,长得非常好。
是谁带牡丹来看牡丹奴了?
彼砚旋狐疑地环视四周,空荡荡的佛塔,只有一座座灵牌和他,别无他人。
究竟谁来过呢?
他将牡丹奴的灵位供奉在此,连牡丹奴的父母都不知道,因为牡丹奴救主有功得到厚葬的墓另有所在,其他人真要拜祭牡丹奴只会去墓地。
再者,顾家隐形孪生子灵位供奉在报恩寺,这事只告知顾家继承人,是代代传人的隐秘,不会有人来祭拜……
所以这朵“丹凤白”或许只是报恩寺负责佛塔的师父放的,毕竟师父知道他会带牡丹花来此看人的。
彼砚旋以此说服自己。
“奴儿,这是你亲手养的牡丹,今年也开花了,可惜到了清明都慢慢凋谢。今日,我给你带了朵‘垂头蓝’过来,这朵牡丹真像奴儿穿蓝裙的模样。”
彼砚旋将“垂头蓝”放在牡丹奴的灵牌前,然后盘腿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凝视着牡丹奴,神情肃穆而悲伤,强压住胸口翻腾的疼痛,努力以往日面对牡丹奴的口气说着话。
“奴儿,我现在还是常常梦到你,有时觉得我真的只是做了个恶梦,奴儿并没有死,一直等着我……我真是个不肯接受现实的笨蛋吧?”
“奴儿是我亲手埋葬的,我怎么还在做梦幻想呢?奴儿,这样的少爷很没用,对不对?”
“是啊,奴儿第一次见我就看到我哭,就知道我很没用吧?奴儿说我会保护你,当时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让奴儿来保护。太没用的少爷,只会在奴儿面前撒娇,只会想着让奴儿疼爱,明明是个大男人,可一直依靠着奴儿……”
第4章(2)
彼砚旋双手捂着脸,为什么在外面对险境他都能从容的处理,可在牡丹奴面前他就手足无措呢?
彼砚旋疲惫地垂下手,耷拉着脑袋,终究是他不够强大,才害了牡丹奴的。
“奴儿,对不起,我把你留在这里。”顾砚旋握着胸口的玉玦,沉声道:“等到年底,我做好一切准备,全面掌握顾家,我就将你从这里用八人大轿娶回家,让所有人都知道,奴儿是我的妻子。”
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补偿牡丹奴,此生只娶她,娶不到她的人,他就跟她的灵牌正式拜堂成亲……这样大概也能改变他和顾家的命运,让顾家从此断子绝孙,世代的宿命也到此为止。
他多么恨身上所背负的一切,逼得他不得不将孪生弟弟往地狱送,逼得他不得不为皇帝卖命做见不得人的事,逼得他不得不成为代罪的靶子让他失去牡丹奴。
他已经忍够了。
失去牡丹奴,彻底瓦解了他的心房,终有一天,他会毁了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
蜷缩着身子窝在供桌下的郝魏紫,听着顾砚旋的话,泪流满面。
她拼命地咬着唇部不让自己哭出声,然后死命地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大口地喘气,唯恐引起顾砚旋的注意。
直到听到顾砚旋起身离开的脚步声,郝魏紫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从供桌下爬出来。
她拿起供桌上顾砚旋刚刚放的“垂头蓝”,层层叠叠的蓝紫色花瓣犹如一层层的云裳,化成了一条华美的蓝裙……她曾穿着这样的裙子以笨拙的脚步学着鸟儿飞舞逗少爷开心,乐得顾砚旋抱着她转圈圈,转啊转啊就转到床上疼她了。
“少爷……”郝魏紫喃语,紧紧地将“垂头蓝”抱在胸口,眼泪流的更加凶猛。
少爷怎么会认为她觉得他没用呢?
在她心中,没有人比少爷更好。
少爷对她来说,比她的牡丹和性命都重要,她一点都不后悔为他而死,她无比庆幸她能保护少爷不受伤,少爷怎么可以那样自责呢?
原本因为顾家宿命和隐形孪生弟弟,少爷已经背负沉重的枷锁,她的死只怕会让少爷更加为难自己的。
懊怎么办呢?
她要怎么做才能减轻少爷的痛苦呢?
她好想不顾一切告诉少爷,她就是牡丹奴。
可是,少爷会相信她吗?
真正的郝魏紫愿意让她支配她身体一辈子吗?
忽然,背后传来强大压迫感,有股熟悉的气息袭来,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你是谁?谁允许你碰奴儿的东西了?”
闻言,郝魏紫僵硬了身体,不敢相信顾砚旋会走了又回来,被逮个正着,让她瞬间无措,僵立着不动,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是你?宫夫人?”
彼砚旋是故意去而复返的,特地去问照看佛塔的师父,那朵“丹凤白”不是他们放的,反而得知今日有个手执白牡丹而来的女施主,还没见她出报恩寺的大门。
所以,顾砚旋确定那个女施主还在佛塔,果然,一回来就被他逮到人,看着她抱着他给牡丹奴的“垂头蓝”哭,太古怪了。
她不肯回头,那他就上前看清她的真面目,大为震惊,完全没料到居然是前几天陪宫之瑾来结海楼的郝魏紫!
此时的她,媲美牡丹的绝美花颜泪水涟涟,双眼红肿,神情慌张,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他逮到令她难堪,模样异常狼狈,发丝有些凌乱,裙子上沾了灰尘,似乎刚从哪里钻出来。
彼砚旋眼角余光扫到垂到供桌下折卷一角的布幔,恍然大悟,她一直都在这个佛塔里,他刚刚对牡丹奴说的话,她肯定都听到了。
“我……”
郝魏紫哑口无言,猛然止住泪意,慌慌张张地将手中被她弄皱的“垂头蓝”放回供桌,目光闪烁不定地望着顾砚旋,他的脸色黑沉,好像她弄坏了他心爱的东西,大有跟她算账的架势。
“宫夫人,这朵‘丹凤白’是你带来的吧?”
彼砚旋一手勾定“丹凤白”枝桠,将“丹凤白”拎到郝魏紫的面前,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十分不以为然,为什么她会来拜祭牡丹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