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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狼(上) 第15页

作者:黑洁明

他的话语粗俗且下流,但确实的激起了一些火气,下一瞬,他挪开在她肩背伤口上的手,将烧红的刀尖压上她的箭伤,烧灼那个过大的伤口。

那好痛,好痛好痛——

时间越久,疼痛越深越剧烈,像要穿透她的身体一般。

不要不要,快停下来,快把那东西拿开!

她吸气、吸气、再吸气,紧揪着他染血的衣襟,痛得几乎惨叫出声,但他没有将刀尖移开。

她想尖叫,想推开他,殴打他,但残存的理智让她强忍着没叫出来,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肩头。

她咬得很用力,贝齿狠狠的陷入他的皮肤中,咬出了血。

男人没推开她,她能感觉她的泪水滑落他的肩头,能听到她被闷住的哀号,能感觉到那穿透她全身的痛。

人肉烧焦的气味充塞空气中,让人闻之欲呕。

他习惯了烧灼自己的伤口,这是止血最快的方法,他还以为他早习惯了这个味道,可她细皮女敕肉的,和他不一样,和帐外那些奴隶兵都不一样。

他不曾这样对待过女人,当她哀号,他的手抖了一下,几乎想要抽手,但他知道抽手只是得让她再被烙烫一次,所以他狠着心,稳稳的把那烧红的刀尖停在她身上,直到确定这一刀,完全烧灼了她流血的伤口。

她差点咬下他一块肉,但他知道她的痛绝对比他痛上千万倍。

当他将她伤口上的匕首挪开时,她仍没松开牙,全身依然因为疼痛在颤抖,泪水无法遏止的奔流着,细碎的呜咽断续传来,紧揪着他的心头。

“我很抱歉……”

轻抚着她的后颈,这句早已被他遗忘的字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直到听见自己的声音方察觉他说了什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和人道歉了,但他听见自己继续说。

“我很抱歉。”

她松开了牙,放松了肌肉,他才发现她终究还是昏倒了。

第5章(1)

细雨轻轻,洒在芭蕉叶上——

她从美人榻上惊醒,看见眼前敞开窗门外的那抹翠绿,看见桌上一灯如豆,看见自己身上上好的真丝裙裳,方松了口气。

芭蕉在窗外随风轻摇,雨丝顺着翠绿的叶面汇集成珠,悄然滚落。

她不在什么塞外的沙漠草原上,没穿着破旧的厚衣,没扮成男孩,没住在又臭又旧以枝条和毡毯搭建的帐篷里。

她在家里,她的闺房中,桌案上有笔有墨,床边还挂着镂空银制香笼球。

她能从铜镜中看见自己,虽然睡得发簪已掉,黑发垂地,衣袖与颊上还沾着墨渍,但她穿着女装没错,而且她一点也不臭。

她在窗边的榻上睡着了,弓弩制图散落满榻,还有些掉在地上。

“绣夜,瞧你,又睡榻上了,还没关窗,都飘雨了,在这儿睡容易着凉的,你这孩子真是的。”随着叨念的话语,娘亲好气又好笑的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推门走了进来。

“咋儿个娘就叫你早些上床睡了,你是怎么应的?”原来是梦,只是梦。

看见娘,她抚着依然狂跳的心口,匆匆下了床,和娘一块儿捡拾起地上新绘的制图和簪子,把那叠制图收好,搁到了桌案上,随手将银簪重新簪好,边和娘解释着:“我本已上了床,但临时想到改良床弩的机括方法,怕若不立时画下来,等睡死又忘了……”

娘亲秀眉微拧,抽出怀里手绢,沾了沾茶水,替她拭去脸上的墨汁,无奈的叹了口气,好笑的看着她说:“绣夜,你是个姑娘,姑娘家要有姑娘的样子,娘也不求你时时上粉,可你也至少有个姑娘家的模样啊。你这模样,给人看去,还有谁敢来提亲啊?”

“没人来提亲正好,绣夜一辈子都陪着爹娘。”她悄声说。

“傻孩子,娘可不想养你一辈子,娘还想抱外孙呢。”娘亲笑了出来,把那碗银耳莲子羹送到她手上,“好了,快把这羹汤喝了,然后换件衣裳,一会儿陪我上街买点东西。我先去伺候咱们家老爷出门上工,省得他又穿了同一脚的鞋也没发现,你和你爹啊,还真是一个样。”这话,让她笑了出来。可当她看见娘亲拾起搁在门边的伞,走出门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好慌,不禁开口叫唤。

“娘——”

“嗯?怎么了?”

娘亲闻声回头,挑眉看着她。

“没、没什么……”看着娘亲温柔的脸,她揺摇头,改了口:“你别淋着了雨。”

“我打了伞呢。傻丫头。”

娘亲笑着,转身,替她合上了门,撑开了伞,走了。

她慌什么,那当然是梦,都是因为她日夜都想着要改造连弩,才会作了如此可怕的梦。

桌上油灯几已燃尽。

她重新添了灯油,这才坐了下来,抚着渗冒着冷汗的额。

瞧她,被梦吓的。

她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凉风透窗而进,吹得桌上那叠弓弩的制图纸角翻飞,她随意拿纸镇压着,转身到绘着荷莲的屏风后更衣,可竒怪的是,她虽然褪去外衣,却突然觉得热。

额上的冷汗,不知何时变成了热汗。

那热从身后而来。

她转过身,只见屏风被一阵大风吹倒,桌上的油灯也已翻倒,灯火蓦然点着了弓弩制图,她想上前抢救,却在下一刹发现自己早身陷火海。

她想要逃跑却无法动弹,只觉火焰袭身,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烧灼着她。更让她骇然的是,那烈焰烧掉了那整个平静安详、香气缭绕、细雨霏霏的世界。

“不、不、不要——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娘——”

她呐喊着,哭着喊着,但火焰烧毀了一切,出其后破败的帐篷,显现出那在火中残酷的怪物。

他伸出大手,撝着她的嘴,撝住了她的哭喊,捣住了她的叫唤。

狈屎——

他箝抓着她的后颈,捣着她的嘴,将她压在他身上,在她耳边咒骂着。

别哭了,你别哭了行不行?

泪水模糊了视线。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知道这才是现实。

他才是现实。

宾烫的泪奔腾而下,她抖颤地陷入绝望之中,让高热占据所有的意识。

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

背上的伤让她持续发热,整个人头昏脑胀的。半梦半醒间,只记得怪物喂她喝了汤水,替她上药,强迫她进食。

把这碗药喝了。

不……不要……

你不是想杀了我报仇,不好起来你怎么报仇?

我怎知……这……不是毒药?

他瞪着她,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然后抚抓着她的后颈,俯身以嘴强行喂哺。她吓了一跳,那药很苦,她伸手推他,却只扯到背后的伤。她试图咬他,他却已经退开。

我要杀你,随时都可以,不会费事用毒药。

她怒瞪着他,虚弱的说。

你说……你不会碰我……

是不会上你,不是不会碰你,在你清醒之前。

我宁愿死掉……

他不气不恼,只小心的扶住了她,让她趴回毡毯上,边问。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要知道?

你死了我才好请孛额送你上路。

孛额……是什么?

蒙古巫师——

你干脆一把火烧了我……

你想当个无名尸吗?

你还没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敝物笑了,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可她看见他眼中的优虑与关心。

他一次又一次的拿湿布擦拭她全身上下,帮她褪去热烧。

她应该要抗拒,但她没有力气,而且她又热又昏,甚至分不太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也许她在作梦,还在作梦,这一切都只是梦。

一场恶梦。

或许爹与娘都还活着,而她仍在那南方老家的庭园里,抱着兵书,绘制弓弩制图,改良器械——都是她的错,若梦醒,她绝不再做,再也不做了]绘制那些图,^制作那些武器,^碰那些硫磺、_硝石。如此一来,王爷就不会找上门来,爹就不会死,娘也不会因她而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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