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见状,替主子心疼,快步上前搀扶。
简煜丰动作比青竹更快,他一样见不得谨容失落,一把勾住她的腰,他在她耳畔说:“你是随口说说,我可不是,青竹,给你家主子准备准备,现要带她出门。”
话落,青竹和姜成同时扬起笑脸,两人互视一眼,姜成仰仰下巴,这才对嘛,男人就该有担当,哪能学许莘那等软骨头。
当马蹄扬起,瞬间,狂风迎面朴来,谨容深吸口气,大声笑道:“原来这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光是这样,就这么开心?看着她的快意,简煜丰的心情跟着飞扬起来。
他没接话,她不介意,开心的她习惯唠叨不停,才不管他有没有把话给听进去。
“哥哥总说,等我身子好了、不怕风了,就带我骑马,可到头来说话不算话,他老说我家妹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只有纯白色的马才配得上,可等了一辈子,我还没等到一匹白马。”
“我嘟嚷说万一我身子始终好不起来,怎么办?他笑说那还不简单,他养我一辈子。我又问万一我很快就死了,怎么办?他回答:‘更简单,下辈子你再投胎当我妹妹。’”
“我们约好要当一辈子,两辈子,十辈子的兄妹,我常常想啊,有个这么宠我的哥哥,肯定找不到好男人嫁了,因为天底下再没有比哥哥待我更好的人。”
“哥哥曾经问我想要怎样的哥哥?我说我要聪明的哥哥,他就拚命读书,念得教书的师傅对他夸奖不己,还一路考上进士;后来我说我要强壮,可以保护我的哥哥。他又跑去学骑马,学练拳,我的哥哥啊,什么都会,能拉起一石的弓,远远地射中靶心呢……”
听着谨容不停说着哥哥的好,莫名其妙地,简煜丰有些吃味,闷声说:“我是熙和二十三年的状元,我可以拉开两石的弓。”
“你同我哥哥比什么?”她也满脑子的寞名其妙。
“是不能比,你哥哥是七品县官,我是裕亲王爷。”他又补上一句。
谨容撇撒嘴,这句话她听懂了,他在眨抑她家哥哥。
抬起下巴,她往后转头,让简煜丰看见天底下最骄傲的笑容。“又怎样,你又不是我哥哥。在我眼里没有人比得上哥哥。你很难理解这种感觉吧,我赌你没有兄弟姊妹。”她的骄傲逗乐了他,他微哂说道:“你错了,我懂得这种感觉。”
“你有兄弟姊妹?”不会吧,青竹明明说过他没有的,那时姜成也同意,他说有兄弟姊妹的人,哪会那么孤僻。“没有,但钰荷看我,就像你看你兄长那般。”
“郡主娘娘?你们认识很久了?”
“对。礼亲王府和裕亲王府是世交,我的母亲与礼亲王妃感情甚好,钰荷从小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在我后头。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她心无城府,天真善良,小时候她常常用软软的声音唤着:‘煜丰哥哥看我,煜丰哥哥我在这里。’”
每个人提起童年时光,脸上免不了挂起笑容,那是人生中最甜美无忧的一段,往往走过沧桑,才能明白童稚时期的珍贵。
谨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过裕亲王妃的传闻。”他浅笑,说道:“京城里的百姓,恐怕没有人没听过吧。”
“为什么裕亲王妃之事,会牵扯上皇后娘娘?”他松开缰绳,放任马匹缓行慢步。
“我的父亲与皇上是堂兄弟,而礼亲王则是皇上拜把兄弟,小时候三个人一起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
“原本我外祖父有意将母亲配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但外祖母认为娘那傲脾气,在宫里恐怕会闯祸,最后决定将母亲许给上门求亲的父亲,听说当时皇上还为此消沉了一段时日。此事是皇后的心病,造成之后她与徐氏,徐亨平联手企图除掉我们母子,可惜没成功,她只好成仁了。”
第八章策马入林尝桑葚(2)
简煜丰没想过自己会同谨容讨论这件事情,即使它从来不是他的禁忌,然而多数人宁愿在背后议论,也不会当着他的而求证。
“当年你母亲被掳获救后,为什么不肯带你回京?”语出,她暗骂自己,追根究底,刨人伤疤太不应该……她猛摇头。“对不住,我问得太多,你可以不回答。”
“没什么不能回答的,我母亲是太伤心了吧,也许还有几分厌倦。”
“伤心?厌倦?”
“父亲和母亲是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感情,父亲却在徐氏进门后态度转变,徐氏貌美,手段了得,父亲沉迷于她的温柔中,渐渐与母亲生分,母亲虽然是正妃,但性子骄傲,不屑去争,她在失望难受之余,只一心盼着我长大,不再将心思放在父亲身上。”
“然而徐氏不因为母亲的让步而放过我们,B宁不时闹腾出一些事儿,加深父亲与母亲的误会,我还因此接过父亲一顿鞭子。母亲心疼我却无法扭转情势,她不是攻于心计的女子,于是一次次对父亲失望,哀莫大于心死,她厌倦了尔卢我诈的后院生活。”
“女子名节重要,被掳后,母亲认为回到京中,徐氏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说不定会四处造谣,污她清白被辱,该一死以示清白,母亲不怕死,却怕死后独留我一个人会应付不来徐氏的手段,因此断了回京之心。”
“那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在二当家李棰和几个叔叔的扶持下,母亲拿出贴身收藏的箸子,兑了千两银子,开始做起营生。生意不坏,几个叔叔在母亲的帮助下成为良民,各自娶了媳妇、成家立业。”
“后来我结识教了我三年医术的师傅,而李棰叔叔更手把手将一身武功全数传给我,那些年,我的机缘不差,结交不少有真功夫的武林人士以及退隐俗世的大孺,磨练了我的性子。”
“而母亲装扮成男子,到处与人洽谈生意,那些经验让她胸襟宽阔,见识不凡,回想后院争斗的日子,觉得真是贫乏可笑,而住边大海的鱼自然再也无法忍受小鱼缸的拘束。”
“那样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回京里?”
话出口,答案立刻浑现谨容心头,他是为张钰荷回来的吧,只可惜时过境迁,佳人芳心己许他人。
“因为不快乐、不甘心,流落在外的日子,我非但没有放弃自己,相及的,我读书努力,练武努力,我学什么都用尽心力,我成天只想着一件事~建立功名,其他的都不重要,因此许多人批评我性情古怪,脾气孤僻。”
到头来,他确实没有结交过任何朋友,谨容大概是唯一能同他说上话的。
“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坏人没得到报应,不甘心自己的位置被人窃据,不甘心母亲多年辛苦只是水中泡影,于是我参加科举,谁的关系也不沾,却刻意把自己的身分给炒出来。我知道自己的样貌与父亲有八成像,我也记得小时候的每件事,我告诉自己,我重出江湖日,便是敌人丧胆时。”
他做到了,连高坐后位的女人也被他一并拉下。
谨容大笑。“你自信又自傲。”
“过去那些年,我便是靠自信自傲撑过来的。”
“但天底下并非每件事都可以靠自信自傲得到,比方说……感情。”她想暗示他,如果张钰荷和许莘之事己经确定,他得学会及早放手。
可简煜丰想岔了。
她在暗指许莘吗?她心底还是在意他,喜欢他,即使许莘娶她入门的目的是害她?她也像外面的女子一般迂腐,认定好女不嫁二男,好马不配双鞍,宁可将错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