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希临不禁抽动嘴角,瞪向不发一语的男人,嘴上酸着他。“对啦,但那也要看对象,要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当然不介意家里多了个吃白食的。”
男人缓缓抬眼,冷冷地看着不再费事藏起长发的她。
她自然不怕,用她的大眼瞪回去。
“欸,姐姐,你不是说缺个人帮你吗?我瞧七彩哥很适合啊,他的伤好了,看起来身强体壮的,一定能帮上你的忙。”坐在爷爷身旁的卜拾幸提议着。
“……七彩哥?”
“对呀,他就是七彩哥,不然老是你呀喂的叫,不觉得太失礼了?”
“叫什么七彩,叫大傻就好。”
“姐--”卜拾幸不依地扁起嘴。
“你要知道,外头捡回来的东西,别随便起名字,到时候赖着不走,麻烦就大了。”基于那晚的不愉快,卜希临对他的防心极重。
没办法,上头有个纸老虎爷爷,底下有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妹妹,她要是不多用点心,恐怕一家三口被卖,他们两个还笑呵呵咧。
“那就别走啊,反正七彩哥也还没恢复记忆。”
“没恢复是他说的,天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傻丫头,瞧他穿的行头,就知道他肯定出身不凡,他不回家吃香喝辣,和咱们和在这里吃粥做什么?”
看他那身破损但质料精细的衣裳,再瞧他头上的束环,她当然知道他肯定出身不差,只是嘴上不想饶过他。
“吃粥有什么不好?他要是吃不惯大可以走人。”她哼了声。
“姐,你干么这么讨厌七彩哥?”卜拾幸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家伙企图非礼她,她赶忙转了个话题。“你干么一直叫他七彩哥?”
“是姐你说,他的瞳眸颜色不一样,就像七彩鸟一样啊。”
卜希临闭了闭眼,有种自打巴掌的无力感。
“我觉得七彩哥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一黑一蓝很与众不同。”
“……不恐怖?”男人哑声问着。
打从他能自行离开她工作的茅屋,到隔壁用膳,他见过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很邪冷,不像是什么善类,也难怪卜希临老是防着他。
“才不呢,很漂亮。”卜拾幸很认真地道。
男人不禁笑眯了眼,那模样极为温柔,教坐在对面的卜希临感觉一阵古怪,不禁出声道:“好了,拾幸,你应该吃饱了吧,赶紧去睡,天快黑了。”
“……喔。”卜拾幸很无奈但还是听话地移动脚步,朝后头的房间走去。
“这么早就睡?”他讶声问。
一起用膳之后,他才发现卜家人的作息相当古怪。
他们晚膳开动的时间极早,而且都赶在太阳下山之前用完。
虽说他失去记忆,但常识还是有的。
“早点休息可以省烛火,谁让家里多了个吃白食的。”卜希临恶声恶气地道。
男人放下碗筷看着她。
“干么?要是对我的态度不满,你可以走啊。”她很蓄意,说话的口吻很不客气。
“希临,你这丫头,我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你这么不受教?”卜三思不悦的道。
卜希临不禁扁起嘴。她真的很可怜,她的用心都没人发现,要是等到拾幸那傻丫头被拐,那就来不及了。
“没关系,爷爷,我决定留下来帮希临的忙。”他道。
卜希临猛地抬眼,还未开口,便教卜三思抢白。“七彩,这么做就对了,暂时待下,要走,等到恢复记忆再走也不迟。”
“多谢。”他淡淡噙笑。
“别担心,尽避待下,家里不差一副碗筷。”
卜希临瞪着爷爷。是不差一副碗筷,可问题在对方非善类啊!
饭后,卜三思将碗盘都收到后头洗涤,茅屋的小厅里,就只剩下对坐在小方桌两头的两人。
“你真要帮我?”她问。
“至少不能当吃白食的。”
“好,你想帮,我就成全你,不过……”反正她确实缺了个捆工。
“不过什么?”
“去给我洗澡。”她道。
这对她而言,已是忍耐的极限,他要是再不洗澡,她恐怕会绑着他,把他丢进溪里头。
“……”他无言。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沐浴,毕竟在这种夏暑的天候,多天不清洗,他也已忍到极限。
于是,挑了套卜三思的旧衣裳,她领着他前往距离茅屋约莫一里的溪边。
“洗快点。”
男人看着昏暗的溪水,再看向四周蓊郁的林木几乎遮掩住月光,要他冒然跳进陌生的溪流里,真是有点考验人。
“干么?怕呀?”她笑得坏心眼。
男人看着她,二话不说地拉开外袍,直到他连中衣都拉开后,她才故作不在意地往回走。“我走啦。”
男人没应声,褪尽身上的衣物,才缓缓地踏进溪里,让清冽的溪水洗去身上的汗水,舒服地浸入溪中,就连长发也全数解开,在淡淡月光下,黑色檀发油亮得诱人,教躲在几步之外的卜希临看直了眼。
靶觉,这讨人厌的男人霎时变成妖魅的魔物,勾诱着人转不开眼。
她留在这里并非要偷窥,而是替他看守,免得有野兽逼近他却不知道。
虽然讨厌他,但万一他因为洗澡而死于非命,岂不算是她间接害死他?
叹口气,她强迫自己转开眼,注意着附近的动静,确认没有狼群甚至蛇出没。能够从事雕刻工作,不只因为她手巧,眼力其实也极佳,再抬眼望去,赫然惊见他赤果果地走上溪岸,那肌理分明的躯体,宽健的肩膀,厚实的胸膛,窄腰下是刚强的长腿,而那日被她踹到的地方,竟是长这样子……
“啊!”她捂住眼发出尖叫。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完蛋了,她的眼睛要烂掉了……
“原来……你有偷窥的嗜好。”
他的声音近在耳边,卜希临放开双手瞪着他,瞧他长发湿透未拭,身上的衣袍穿着却未系上,露出大片性感的胸月复……
“真看不出来你有这种嗜好。”男人静静打量她,不怎么在意春光外泄。
“去你的!谁有这种嗜好?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关心,卜希临说不出实话,于是牙一咬,吼道:“对,我就是喜欢偷窥,怎样!”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男人一怔,不禁低低笑开。
敝丫头。
第2章(1)
棒天开始,男人正式成了卜希临的捆工。
原以为这是一份不难应付的工作,但接触了,才发现卜希临确实是相当讨厌他,否则她不会派给他这差活。
“快点,还有这里。”
才刚捡好锯落的树枝,便听到卜希临的叫唤声再起,他不禁抬眼,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再缓缓地移回眼看着她。
“你当我是猴子?”他淡声问道。
那是约莫五、六丈高的树上,她要的是一根岔生的树枝,有胳膊那么粗,长度大约他的身长,重量应该还可以承受,但教人为难的是,爬高。
没来由的,他下意识的抗拒着。
“想在我身边工作,要你当熊你就是熊,当猴子就是猴子,不准有异议。”并非故意刁难他,而是带他上山的用意,就是要分担她的工作,不然她自己来就好了。
她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看过各种美丽飞禽猛兽,一开始她试着用画的留下它们美丽的姿态,但纸和墨水都不是他们这种穷困人家使用得起的奢侈品,于是她开始就地取材,学习雕刻。
而要雕制一件成品,最重要的自然是木材。
好的木材,可以让她所雕刻的动物更栩栩如生。
“难不成以往没人随你上山,你也是自个儿爬到树上,自个儿锯下树枝的?”他怀疑她根本是恶意指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