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说话,坐下来。”
“不要。”贺委莲趁邵丹清松力时逃开,整个人几乎趴倒在亭内,还是靠他拉住背,才不致与地板亲吻。“你别靠近我。”
“贺公子,你还是坐下来会比较好一些。”秦玉蝶适时地提议,幸好亭内的器物皆被固定在地板上,否则贺公子这么左一推、右一勾的,一定是一片狼藉。
“你--”姿莲往她身上一扑,差点让秦玉蝶失声尖叫。幸好及时想起贺姿莲喝醉了,才勉强维持平静。
“你说,邵大哥这么讨厌我,可是我却这么爱他,你说,该怎么办?”姿莲挂在她的肩上,喃喃自语。
“贺公子,你说什么?”声如蚊蚋,让秦玉蝶听不清楚。
秦玉蝶摇著她的肩头,却发现所碰之处竟如此纤细,不像男人应有的骨架。
邵丹清及时将她捞回。
“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邵丹清向她点点头,将姿莲横抱起。
“丹清,我派人送你们回去。”若说贺姿莲的态度让她疑惑,那么邵丹清的态度就让她心惊胆跳。
看他抱起贺公子是多么自然,好像是天生的一对。
卓然出众、气宇非凡的邵丹清,配上如盛开的玉芙蓉的贺公子,再怎么瞧都像从画中走出的才子佳人,只要贺公子不是男人的话。
邵丹清望了一眼犹自喃喃不休的姿莲。
“也好。”
“我送你们到门口。”秦玉蝶向前领路,邵丹清随后而行。
“你能老实告诉我一件事吗?”大眼横望著邵丹清,他的忧心与怜惜轻易可见,秦玉蝶的心脏像被人捏住一般紧缩。
“贺公子是女子吧?”微乱的发丝垂落颊边,双颊晕红,贺姿莲明显就是个美貌女子。
“她是为了出外方便才乔扮男装,并没有欺骗你的意思,请秦姑娘切莫见怪。”
秦玉蚝垂下落寞的神情。
她现在又变成秦姑娘了,这证实刚才全是一场戏,一场演给第三者看的戏。
“至少你欠我一个解释,只要是女人,谁也不想被喜欢的人当成工具利用。”高傲的她无法忍受这种耻辱。
“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留在我的心中,从来没有改变过。”
邵丹清第一次对别人坦诚心意,大概是因为再过不久他和姿莲就要离开此地,所以他很轻易的开口。
“那我呢?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玉蝶蓦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然,杏眸内的激烈让他不知如何回应。
“对不起。”邵丹清深深地向她致歉。
得到邵丹清正面的拒绝,秦玉蝶如同置身黑暗,浑身同时受烈焰、寒冰交相侵蚀。
“说对不起就有用吗?你如何赔偿我的真心?我不能忍受我的一片真情,被别人拿来当作工具利用。”随著话语,美丽娇艳的脸庞满是泪痕。
邵丹清别开了眼,心中爬满愧疚。
对她,除了歉意之外,他真的付不出其他感情。
“你说话呀!快告诉我要如何收回付出的感情,你说话呀--”
秦玉蝶紧扯住他的双臂,疯狂似的摇著邵丹清,连带也晃著他怀中酒醉不醒的姿莲。
邵丹清无法再说抱歉,那会更伤了她的自尊。
“住手。”剑眉凝聚,微一施力立刻甩月兑了秦玉蝶,在跄踉之下她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泪落的更凶了。
当他下意识为了要保护姿莲而推倒秦玉蝶后,邵丹清更加歉疚了。原本想靠近秦玉蝶的脚步,在听见她发自内心的苦痛之后,又缩了回来。
饼多的同情怜悯,只会害苦了她。
“你无时无刻护住你的心上人,却连半句安慰我的话,都不肯给吗?”微弱的音量犹如自言自语。
邵丹清眼中锁住沉睡的美丽容颜,不置一辞。
秦玉蝶迷蒙的泪眼看出他的深情,却不是对著自己。
“我恨你--”她对著邵丹清大喊。
爱与恨通常只有一线之隔。
沉稳的黑瞳望著她。“如果恨我能使你好过一些的话,那就恨吧!”
这种犹如被烈火煎熬的痛苦,他已经在过世的娘亲身上看的太多。爱上一个错误的人,生下不该出生的他,然后结束了短暂、却是充满苦痛的一生。
他曾誓言不沾染红尘情爱,却不由自主地恋上了姿莲,他坚决不步上那个人的道路,却让秦玉蝶尝到绝情的滋味。
在他心中满是无奈。
“是呀!我是个不相关的人,对你的任何感觉你自然都不介意。”奏玉蝶摇摇晃晃的站起。“可是我却想让你记住我,一生一世。”
邵丹清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淡淡地向她点个头。“我该走了。”
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无论他再做些什么事、说些什么话,都无法弥补。只好让时间治愈一切。
他无防备地抱著姿莲走向门口,在经过秦玉蝶时,一抹闪光突然由她的手中笔直而下,目标正是姿莲。
惊促之间邵丹清来不及打落,身子一偏,他以手臂挡住。
一根金簪狠狠刺进结实的臂中,鲜血由伤口处汩汩流出。
“忘了我。”平静的嗓音顿时敲醒了秦玉蝶的神志。
她神色苍白地看著伤口,却吐不出任何道歉的话。
他没任何责怪,在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邵丹清决然地抱著姿莲,走向等候许久的马车。
忘了我……她的脑中一直回响著邵丹清的话。
悔恨的泪,渐渐由指缝中渗出。
她何苦把自己变成这样悲惨的模样呢?
第七章
车轮辗过大街,扬起黄沙灰尘,一辆雕工细致的华丽马车从青石板大道扬长而过。
“邵大哥,好渴。”在车内的姿莲热的直扯自己的领口,“水--”
邵丹清帮她解开几颗盘扣。“快到客栈了,忍著点。”
“不要走,不要走好吗?”她开始呓语,一手在半空中挥呀挥的,不知道想抓些什么。
邵丹清接住她的手,明显感受到她的身体放软,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百花玉果酿虽然甘甜毫无酒味,可是后劲十足,尤其姿莲刚才空月复饮尽一壶酒,更是易醉。
“不要走--邵大哥。”她在邵丹清怀中寻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像只猫蜷缩成一团。
他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背。“放心,我会照顾你。”直到她离开他为止。
“邵大哥?”过度的不适让她略为清醒,姿莲微微睁开眼皮,对面前的景象看不真切。
“我在这里。”低沉的声音由她上方传出,她移了角度望著一分为二的邵丹清。
“你喝醉了。”邵丹清陈述事实。
“我看见你和秦玉蝶走了,我一直叫,你都不理我。”小手模上他的脸,扶住它,她哭丧著小脸控诉。
“是梦。”
“不是,你真的和她走了,还手牵著手开心的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她悲切地哭了,双手双脚自动缠上邵丹清,紧紧的环抱住他。
“真的是梦,我不就在你眼前吗?”无奈地安慰她,凹凸有致的曲线紧贴在他身上,他还可以感觉到胸前的柔软。
邵丹微微使力要分开些许距离,却反而让姿莲缠得更紧。
“我爱你。”秦玉蝶伏在他的肩咕哝地说道。
大掌终于改推为抱,邵丹清在她耳边低语。“我也是。”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对她吐露心意。
带著粗茧的指月复抚过柔细的颊,划过桃红的朱唇,留恋不去。
深沉的眼带著无限爱怜,投向如婴儿般的睡颜。
突然姿莲动了动,迷蒙地睁开了眼。“邵大哥?”
“我在这里。”支起小巧的下颚,让她看见自己。
姿莲吐出一口气。“你没走掉。”她念念不忘梦境,眼角还挂著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