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九时正开诊,他很多时八时四十五分便到达。
坐下来第一件事是了解当天的病人数目,和他们所患的牙病。
Vince请了三个护士,其中一个有张特别温柔的脸,雪白的宁静的,是男人看见便觉安详和放心的那一类。
她替Vince穿上医生袍,然后婉约地站到她的岗位,开始协助牙医完成整天的工作。
他是一位很专业的牙医哩!不会吓怕病人,对病人和蔼,病人惊慌时他会安慰,永远心平气和。很有令病人安心的本事。
堡作压力其实很大,怎么说都是关乎人命的工作,一定要非常专注,手术刀放进病人口中的时候,牙医的生命全部倾注在病人的牙齿上,其他的事情不再重要。专业地集中精神四小时后,Vince月兑下医生袍,除下口罩,累极地坐在原本是病人躺下的手术椅上。他轻轻地合上眼睛,舒了一口气。
当那个温柔的护士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捉住了她垂下的手。他知道他不会错过她柔软的玉手。怎可能错过哩?永远都是这个角度。
护士笑,柔情地说:“怎么了?”
Vince睁开眼睛,看见她美丽的睑,瞬即变得开怀起来。
“坐上来。”他笑看告诉她。
护土小姐妩媚地既看眼睛,利落地伏在Vince的身上,然后咯咯地笑了。
在嬉戏之中,Vince回复了生机,女人的美丽,女人的灵巧,女人带来的快乐,永远是最佳的洽疗剂。
Havefun。生命不外如此。
下午的工作重复着上午的程序。五对十五分他离开诊所,拍档来接替他。他走进洗手间好好地洗了把面,美丽的夜即将来临,他要以最高姿态来迎接。
他大多会约会他的女朋友们。他有很多女朋友,由A至Z,电子记事簿内的名单很长。A没有空便找B好了,要不是C也不错,虽然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不太喜欢C的。没关系吧,喜欢不喜欢,都是女人一个,吃饭之后用来上床。
不知是谁这样分析过他,好像是一个女人,她告诉他,皆因他是巨蟹座,所以在性这方面他永远不满足,一、两个女人实在太少了,巨蟹座的男人都重视性多于一切。
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似乎解释了为何他总是定不下来。
但若果真的只需要性,他可以找一些善解人意的妓女,那就更快更方便,连晚饭和交谈的时间也可以省回。
Vince在事后细想,得出了结论:他是真心喜欢过A至Z的,他不会忘记在最初认识她们时那种惊艳和震动,因着她们的笑容、她们美丽的眼睛,他的生命变得更有意义。即时就地升华了。
开始的时候,他总会尽力讨好她们,令她们感到骄傲,他擅于这样做。然后在一个适当时机,他让她们月兑去衣服。让她们在赤果果的时候感动。
曾经真心喜欢过她们,虽然不持久,但也真心,只是每次一下床便不喜欢了,原本美丽的身体,回头再望的时候只教他皱眉。
坐在状沿,他比她们更懊恼。怎么了?心动过后立刻变同死寂。是因为太容易得到?抑或根本没有喜欢过?一个又一个女人,一次再一次地投人然后放弃。
是工作压力带来了爱的幻象?抑或只是想在无意义的生命里寻求某个落脚点?有的女人留有的女人走,转头又有新的加人。他兜兜转转,换上医生袍月兑下医生袍,不见得太快乐,也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
☆☆☆
大约在一年前他在朋友的家认识Bye-bye孩,他看中她的娇俏甜美。头发那样的短,眼睛又大又圆,身材也出众。她有细细的腰长长的腿。
女孩叫女圭女圭,人如其名,教Vince更欢喜。
他与她说笑,请她吃鱿鱼丝,然后又送给她自己那杯喝了一半的红酒。女圭女圭只喝了一口便醉了,分不清是酒精太烈抑或是Vince喝过所致。
第一次约会的节目是看电影和吃晚饭,第二次他邀请她去他的家吃他亲手煮的煎银鳕鱼。饭后他们上了床。
那个晚上,凌晨一时,女圭女圭走的时候以为,那次美妙的性会是个感情的肯定。他是非常的温柔,他是额外的细腻,他轻易地触动了她的心。
那一次的Bye-bye说得很浪漫,非常的愉快。
接着而来的三天,女圭女圭把全副精神放在等电话之上。当她痴呆了三天之后,Vince终于打电话来,约她出去喝杯酒。
他的眼神不再浪漫,是三百六十度转变的陌生和强硬,像无数其他心意已决的男人一样。在女圭女圭还是笑着的时候,他向她解释,他们的故事可能已经结束了。
靶觉已经溜走、有缘无分、擦身而过……诸如此类。他冷漠地说着,她失望地瞪着他。啊,原来又是一只肉欲兽。
不是没接触过向欲兽,平均来说,她一年会遇到四至五个。只是,这一个……她抬起头,微笑地告诉他:“没关系的,若果你喜欢,我可以做你的sexpartner。”
Vince怔了怔,眼内闪出了光芒。他当然不会介意可爱的她的提议。他以为,她是真的不介意。
☆☆☆
那已是一年前的事了,由第一声Bye-bye开始。
女圭女圭严格地遵守sexpartner的规条,诸如永远开朗、永远大方、永远表现良好、永远没所谓。
她也不知自己喜欢Vince的什么,就算一个男人条件再好,也要愿意好好对待自己才会令她快乐,况且Vince从来没有给予物质上的回报,付出的只有她一个。
“Bye-bye了!”她迅速地、轻巧地吻上他的脸,他笑,眼睛溜向她单纯的眼睛,在她转身的时候拍了一下她的。
他轻蔑地扬了扬眉毛,没有留下她。初相识时的温柔变得遥远而陌生。
说Bye-bye的次数愈来愈多,心病也一次比一次深。
他继续穿他的医生袍,做称职的牙医。偶然也会想起她,但那种思潮根本不会触动内心,想起她犹如想起一种熟悉的运动。
诊所的女护士依然是午饭的美味调剂品,平均一个月便换一个夜间新女伴。日子没有改变,其实也颇为刻板。
女圭女圭有时候会想,他真是奇怪的生物,居然可以那样沉迷性事,居然可以那样无情。她重复又重复地想了十万次之后,得出以下的结论--是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疯狂行为,有的疯狂地喜欢阅读,有的疯狂地喜欢电影,有的疯狂地喜欢美食,有的疯狂地喜欢选焙衣服,有的疯狂地喜欢钻研学问,有的疯地喜欢金钱。
Vince只不过是疯狂地喜欢与女人上床。
终于释怀了。她微笑,这回她真的完全接受了他。
原本她已给了他十分之九的心,现在她把第十份也交出去。
于是,女圭女圭定时定候与Vince上床,脸上依然是温暖的笑容,眼睛濛濛的,月兑得快热得快,一副没所谓的态度。
说Bye-bye说得很愉快,愉快得令Vince以为,她与他也是同一类人。
他以为她也不过是喜欢上床的女人,他很喜欢这一点呢,免得像别的女人那样,爱和性分不开,一有机会便哭哭啼啼。
但后来,Vince又隐约察觉,女圭女圭的眼神比她的行为复杂和深沉。这一秒钟她的眼神是天真纯善,下一秒钟眼神却换上忧郁沉默。又有些时候,Vince留意到,女圭女圭后穿衣眼的速度特别慢,慢得不可思议,明显地在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