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出我家大门的。”尉海纠结成团的思绪扯不离对她的牵挂,对她有恃无恐的神情很不满意。
他大可不必管她的,她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她不是他生命中的谁,不是他的责任、他的负担,但他却气她死鸭子嘴硬,硬是要出门的态度。她是很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但他却关心、介意得要命,他可不想再一次看到她都到了垂死边缘,还不高呼救命。
像她这类死法,他不赞同也不允许。至少他曾经见义勇为帮了她一次,那他岂可能眼睁睁再恭送她去外头淋雨送死。这场大雨一淋,只怕不是重感冒、就是肺炎,她若不是说着好玩,就是有决心和他对抗到底。
总之,现在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走!
他的威胁夹杂着过分多余的感情。她不喜欢。
“那我自行爬出去,不劳你费心。”她顿了顿,迎上他刺人的目光。“我不是要去淋雨,不会有白痴在下雨天还拿身体健康开玩笑的,生了大病可不是说好玩的。”她不疾不徐地说着,想也没想过她会开口调整他的情绪。“虽说我拿不准你生气的原因,但是你应该是出自于担忧吧?!”
一针见血,正中红心。尉海凛着的脸被她温和的解释给融化,不自觉地放柔了线条。
她的猜疑竟然是最标准的答案!这让黎朔夜有些吃惊,却也有些排斥。叹口气,她说过她不想触碰感情。不想被爱,不想爱人,但她在他的温柔眸子牵动下,却有了前所未有的心悸和温暖。
不太对劲,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对劲。心情不协调,思绪不协调,连冷然的感情也不协调。
“只要你伞借给我,我会在找东西的时候好好保重我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旧话重提,她还是坚决去阳台一趟,这让尉海的表情又不好看了。
“你要找什么东西?”竟会让她重视到宁可在下雨的黑夜里不顾死活地跑出去寻找。想着,尉海的心拧了起来。
“也没什么啦,只是个项链。”没什么是说给他听的,但那对她来说是比生命还要贵重的物品,失去它,她就会少一分安全感。
“什么项链?”是她的爱人送的吗?尉海睥睨她,尽量装着漫不经心,但散着抑郁气息的唇,却过分展露他的在意。
黎朔夜盯着他,再也装不出她不懂他心情的表情。匆促之间,她只想到害怕。他的感情来得太快,浓烈的占有欲紧紧套牢她想逃跑的心,她不能接受别人的在意,她再也不会让他得到空隙介入她的世界。
棒绝他最好的方法就是逃开!她再不走,她没有把握她能不能装傻,装作浑不知情,装作没有沉溺。
“一条钻石项链,是我这一生最在乎的人给我的。失去它,我等于失去生活的重心和全部,要我现在待在你这里不操心、不烦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自知说出的话有多暧昧、多引人遐思,但这就是她要的目的。她若透露出她的心对给她项链的人忠贞不二的话,他就该打退堂鼓,不再衍生情悖。
“家人?”他尽可能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孰不知愈要他的心不沉沦在她手下是困难的事。他并不想碰触和她之间的情感,他们是冤家,但是他却想要保护她;他也不想和她扯得太深,他们是仇对,但却克制不住看重她。
“比家人还重要的人。”抛下结论,黎朔夜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走,将还在怀疑的尉海远远抛在后头。见他没跟来,她大大松了口气。
她并没有说谎。那个给她项链的人,将她从车祸的火海之中救出,重新给予她的生命,说他比家人重要那也不为过!是和蔼可亲的尉爷爷给了她足够的勇气,让她能深刻体会这人生的是非对错,勇敢成长,坚忍地面对那些随时随地因她继承父亲的那笔遗产而蠢蠢欲动的小人。
从尉爷爷身上,她深切了解到一个人对不真切的情感要有回拒的勇气,以及不能固执依赖感情去思考的智慧。
她不是个人主见太强,而是无法容忍别人涉入她的内心世界。她不是个独行侠,但在感情方面却坚持独来独往。所有情感上的交涉与沟通,她不想要干涉,不想要体会。关于爱人,在她探知了人心的险恶后,便失去了动力。她只想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停看听,不要谁爱她爱得太深,不要她对谁的关心有所心动。
在她还没笑看这个人生前,她不想让谁介入她的空间。谁都一样没有资格!
“黎朔夜!”尉海迟疑了很久才追上她,吸口气,看着她,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的忌惮。
“对了,”黎朔夜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忘了跟你说件事。”停下脚步,偏头对他轻轻扬起浅而难懂的笑容。“谢谢你。”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展现带有真实笑意的一次,她不想再给他第二次的机会。“嗯……”他为她释去讽刺的笑容神魂颠倒,他瞧着她,有些心猿意马。他是知道她的美丽,只是没有意想到她如此难得如珍宝的粲笑,会让他失魂到忘了生气,甚至忘了呼吸。
“另外呢……”收起笑容,恢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她转过身继续走着。“以后请你不要介入我的生活,除了那张‘恶人帖’外,我不想再与你有其它的瓜葛。”绝情地把话摊开说。她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但她心知肚明,此刻的他一定不是她认识的高傲的他。
快步离开这片被尉海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所紧紧包围的领域,黎朔夜除了逃开,她已无心去解读他眼中的悲伤。
避开擦身而过的仆人,她忽略了角落里,一抹静静目送她离去的眼睛和莫测高深的笑容……
第六章
全身被雨打湿,原是柔顺的发丝有的打结、有的黏在脸上。眨眨眼,让睫毛上的水珠滑落脸颊,黎朔夜呵着气,在身子被雨弄得湿源滴时,想由口中的热气传导一些温暖。
待在这倾盆大雨中几个小时了,她竭尽心思想找到她的项链,连角落都模遍了还是遍寻不着。除了淋湿的身子外,她的双手也是满满的碎泥杂石。
再一次,只要再找一次,若仍是找不着,她只好学做古人听天由命,先回家休息,隔日再去找那个女生问问。
双手搓揉着逐渐发冷的手臂,随手拨开挡住她视线的头发,她蹒跚跨出几步,又软趴趴地滑坐在地上。
好累!她快要没力气了!湿透的衣服紧紧黏在她肌肤上,她感到不舒服却也只能仰头叹气。没办法,为了项链,她拼着生大病的危险也要将它找到。
只要再一次!若是找不到,她就会放弃投降,不再挣扎坚持。她深知她的体力有限,不能再淋几个小时,她现在头已经疼得受不了,她再不快点回家休息,她是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勉强撑着身体埋头寻找,才刚动手不久,天空就奇怪地停住了雨。她微蹙眉头,在确定雨滴落在身上的刺痛感消失后,才缓缓抬头想要搞清楚状况。是她淋雨淋太久,对这场大雨已经彻底麻痹没感觉了吗?
“尉海!”黎朔夜吃惊,孩子气地揉揉眼睛,想再确认次她有无错看。真的是他!“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他撑伞遮去了她的天空,在那伞下,她只感受到他传递过来过分的温柔。
“我来亲自执行‘恶人帖’的酷刑。”尉海欺近她,扶她起身时眼底却是数不尽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