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舒恩知道?”江磊试问。
江恒痛苦地点头:“嗯!我就是怕她知道,恩恩的个性我太清楚了,倘若让她知道我变成这副模样,她必定誓死也不愿离开我。我现在的处境就是连自己也照顾不来,又有什么资格去照顾她?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我宁愿现在负她,也不愿将来她怨我。”
江磊心疼地拍着他的肩膀:“坚强、振作!等哥回来,让哥照顾你,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的。”
“哥,你该照顾你自己。瞧!自从婷婷死后,你不断地消瘦,咱们两兄弟向来是妈的心头肉、妈的开心果;而现在,我们比她的心境都还老得多!”
多么感人的画面,何靖萱边为江恒做护理工作,也一边聆听他们感人的对白,父子三人共同落泪,何尝不是一种爱的表现?
走回护理站,一群护士又在谈论江恒。得到最新消息,江恒明天出院!听到这个消息,她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失落感。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何靖萱,你别傻了啊!人家可一点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况且在他和家人的谈话中可发现,他连女朋友都刻意闪避,哪有可能再接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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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恒终于出院了,足足有四个月的时间,忘了空气的味道是什么滋味,更遗忘阳光亲拂脸颊的感觉,唯一不忘的是丁舒恩柔情似水的眼眸、她的一颦一笑及举手投足……
江华为江恒准备了一部特制的轮椅,车子经过美丽的美仑溪畔,湛蓝的大海、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这是何等美丽的画面哪!
到了新家,江磊把他抱下车,用轮椅推他进门,他已感觉到爸妈的用心良苦,庭院两侧假山造景,鱼儿悠游自在地在池中戏水,枝叶茂盛的大树、鸟语花香,这景象美极了!
江磊走近告诉他:“小恒,以后你没事,就带本书到大树下来乘凉、沉思,看看树上会不会有苹果掉下来打在你头上,让你悟出地心引力以外的大道理!”
江母从屋内跑出来:“儿子啊!妈为欢迎你回来我们的家,烧了一桌好菜。你看,我连你的张妈都从大老远特地接她来照顾你呢!”
“二少爷!”张妈欣喜地称呼他,其实见江恒此状,她觉得无比心酸,毕竟兄弟俩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江母推着江恒参观家里的设备,从客厅、浴室、饭厅到厨房,门都是特别加宽,而一、二楼也备有升、降梯,有高度的地方都有斜坡设计。对江恒来说,这种费尽心思的设计,让他可在家中通行无阻,爸妈的苦心,他甚是感动,但强烈的自尊更让他感到自己的无能。
于是,自回家的那一刻起,江恒再也没有出过房门半步。他已经放弃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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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舒恩在陈峰铭的陪同下,采购宝宝要用的东西,累了一天,陈峰铭关心地问:“恩恩,这几天就要生了,不要太累,早点儿歇息。我到上面,跟她们三个聊聊,有好些天没和她们聚聚了!”说完即径自离去。
舒恩刚捧起新的婴儿内衣,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疼痛。“乖儿子,不要踢妈咪!”月复中胎儿似乎听见她声音似的听话地安静下来。
突然又一阵疼痛,这一次又更痛了,她感觉有液体自两腿中间流出。
“是羊水!”她立即缓缓走到客厅拨对讲机,有气无力地告诉陈峰铭她羊水已破。
陈峰铭和三位护士迅速赶下楼来,陈峰铭开心地说:“恩恩,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的现象,再过几个小时,宝宝就会跟你见面了。”
“啊!好痛——我受不了了!”舒恩哀号。
“忍耐,第一次做妈妈,没有经验当然会害怕。”温雨蕙紧紧抓住舒恩的手,她痛得手紧捏着温雨蕙的手不放。
天色在晨曦中由昏暗渐渐转为明亮,上午八点十五分,舒恩被推进产房,陈峰铭关爱的眼神凝视着她。“加油!你是我看过最勇敢的小妈妈!”
泪流如雨,满身是汗,舒恩苦苦哀叫:“妈,我不敢了!妈,我不敢了!妈!噢!痛死我了!”
“哇!哇!”一声清脆的啼哭,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宝宝出生了。
剪了脐带,小王熟练地将婴儿的身体擦拭、整理一番,然后就像抓小鸡一样,将新生儿递到舒恩眼前。
在泪眼模糊中,她将宝宝的样子印在心里,却也在心头浮出江恒的影子。江恒,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我们俩爱的结晶已来到世上?
合上双眼,她虚弱地睡了一觉。
丁母在获得喜讯后,也立刻带舒羽来看宝宝。
陈峰铭看见丁母,十分礼貌地说:“伯母,要来也不事先通知,我好到车站接您!”其实丁母只不过长他几岁,但陈峰铭仍尊称叶素心一声伯母。
“别客气了,陈医师。这些日子来,感谢您这么尽心尽力照顾她,我想带她回去坐月子。”
舒恩听到母亲的建议,认为极不妥当:“妈,我这么唐突的回去,左邻右舍不拿我当笑话才怪!我内心已不止自责过一千、一万遍,我悔恨自己一点也不洁身自爱,到头来把自己搞得未婚生子,怎么还能再拖累您呢?”
他们谈到孩子出生要报户口的事,陈峰铭无奈:“未婚生子,小孩的出生证明上,父栏只能填写:父不详。”
案不详?他的父亲叫江恒,长江的江,恒心的恒,为什么会变成父不详?舒恩冷笑,痛恨薄情寡义的江恒,让他们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为不带给丁母困扰,舒恩索性在陈寓坐月子,由三位护士轮流照应她,为怕女乃水不足,陈峰铭还亲自下厨,学着做花生炖猪脚、清煮虾。他对舒恩日渐成长的爱苗,三位跟随他十余年的护士早已心知肚明。
温雨蕙走进厨房,指导陈峰铭烹饪技巧,顺势提起这档事:“大哥!向她表明吧!”
陈峰铭被这句话惊得怔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怎么表明?有什么资格表明?雨蕙,大哥今年四十二了,而舒恩只有二十出头,我的年纪当她父亲都绰绰有余,我怎么表明?一个含苞待放、拥有无限青春风采的女孩,未来是一片光明,待她展翅高飞,而我只是个糟老头——”
“大哥,叶老师都去世这么久了,何况她临终时一直希望您能再婚。”温雨蕙说。
“唉!我能默默地在她身边陪她甘苦与共,已经很满足了,我绝不能再有任何奢求。”陈峰铭千般无奈,万般愁怅。
“大哥!您得提出勇气,趁小宝宝尚未报户口,您可当现成的爹,一偿您多年无子的心愿。当然,您要能不计较那个孩子不是您的骨肉,还能做到视如己出,我相信大哥,您做得到的。”
陈峰铭退缩,怯怯表示:“不要自取其辱了,大家共同生活在屋檐下,万一她不答应,以后见面岂不是太尴尬了?”
“我——答应!”
这三个字来得如此适时、如此得当,一声“我答应”,划破冷冷的局面。
陈峰铭、温雨蕙转过身来面对丁舒恩。
她一脸坚决,并主动走向前,执起陈峰铭的双手:“您对我的心意,我心知肚明,我无以回报……”
仿佛被浇了冷水,陈峰铭略微失望:“恩恩,我不需要你以一生的幸福做为报恩的方式,不值得!”
“不,大哥!您疼我,我也喜欢您,况且孩子也需要爸爸,当他长大上学时,如果人家问他爸爸的名字,他可以很骄傲大声地告诉别人,他是他爸爸亲自接生的,因为他的爸爸是一位最了不起的妇产科医师,帮人接生过很多孩子!”舒恩含泪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