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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 第6页

作者:舒莉

真到发现小姐的哀色,宝相才发觉又触着她的痛处,赶紧收嘴不说。“总之小姐……我说这事古怪,您可不能这么轻信人,这安公子万一是来骗我们绣坊,那怎么办?还是小心点好吧——”

宝相的话并非没道理,无瑕记起爹爹的教训,也不再想安书的事了。

“知道了。”她敛容问。“对了,无阙呢?”

“小少爷玩累了,刚睡下,要小的去叫他起来吗?”

“不用了。”听到弟弟安稳,无瑕便松了口气,自爹爹过世的这些日子来,弟弟也是伤足了心,如今他能走出爹爹过世的阴霾,能玩能睡,她也放心了。

无瑕想罢,随即起身。

“小姐,您去哪儿?”

“我去绣房绣花,之前寿师傅带来的画,我才绣了一半,得赶紧把它绣完。”

寿师傅是她的学画老师。她幼时因为必须学习为绣品拟稿,以及创作新花样,所以特地去学过几年墨画。当时拜的便是这位江南出名的“寿师父”门下,后来他进京作了臣工,但还是定期回来江南,教授绣坊一些京城流行的新花样。

踏入西厢的绣房,她在绣架前坐下,定神注视着那幅才绣了五分好的“春风面”。

绣布上勾勒的是各色西域牡丹,团簇锦生,是她依寿师傅带来的画所开的稿。

想起她初见那幅画时,对画中牡丹的妍姿生动惊为天人,以为是师傅新作的“醉牡丹”,待师傅解了惑,她才知道作此画的人并不是他。

可是她太喜欢那幅画中的牡丹了,所以她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勾好绣稿,记线,然后将画原璧归还给师傅,允诺将会绣好此图再请他评鉴。

只是没多久,爹爹却死了,为了处理丧事、保护绣坊,她几乎没办法继续把绣品绣下去。

如今绣坊虽然幸运保全了下来,但她很清楚,那是因为她答应了刘巡抚会为他作伪证,照他编出的假帐本诬陷两广总督鄂海……

无瑕知道是君家愧对鄂家,她也不会当作没这件事,忘义地与绣坊存活下去。

既然爹爹愿意为鄂海家起下永不入土为安的愿,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想办法证明鄂海家的无罪,还有他们君家受到的迫害——

***

当安书与费扬古回到旅程店后,费扬古立即问:“这下怎么办?没想到君家新当家竟是个文弱女子,你打算怎么办她?”

办她?安书觉得这词用有像无瑕那样的弱女子身上,不免太过凌厉,便皱眉问:“舅舅,你觉得那新当家,会是与奸小贝结的人吗?”

“看是不像。”他实话实说。“她年纪太轻,而且又是绣坊女子,不要说是与刘巡抚这类人勾结了,说她能掌管绣坊生意,都很难令人置信。”

她或许是个技艺超群的绣娘,但做生意得论见识、论手段……并不是靠单一才能就能决胜的。

“所以要说她与刘巡抚勾结,她没有这种心机手段。”安书同意他所说。“那么,她之所以愿意作证,便只会是被逼了。”

想起那纸害君禄风丢了命的让渡书,安书更相信事情必是如此。

只要一想到她是被富祥那样的奸人所逼,心中不知道有多秒冤情难诉,他也格外地怜惜文弱的她……

“若是被逼,只要我们开审,便可以取到她的实供吧?”只要他们坦白来意,说是京里派来调查此案的官使,想她应该会配合说出一切。

但安书想到一开审,势必要把她当罪人审问,便摇头拒绝。“这不妥,刚刚在寒山寺,我问她君老当家的冤情还有何待雪,她的眼神闪烁了下,证明她不是没有提防之心。尤其绣坊才刚保下,刘巡抚与富祥定会威协她必须禁口,现在开审,太冒险了。

“那怎么办?”

安书背手在后,思量再三。“这事得让她自己愿意吐实,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要取得她的信任——”

“取得她的信任?”费扬古听出他的意思,有此惊讶。“莫非你要继续演做买卖的戏?”

“对,我要以此接近她,让她信任我,之后才能取得她的口供。”既然他打算不办不审,便只能靠她自己说出来实情。

费扬古虽认为用审最快,但既是安书的意思,他也无从置喙。“那么苏州看来是得多待几日了,但广州那边怎么办?”

第2章(2)

他的话提醒了安书,虽然他们一路暗行,刻意不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但只要他们没有赶到广州,两江总督富祥绝对会知道,然后他一定会猜到他们滞留在苏州的事,也定会派人来阻挠他查案……

他唤人。“三元!”

“喳。”

“你明日就专程赶到湖南,告诉湖广总督李知恩我在湖南境内病了,虽无大碍,但还是要他派大夫随你治病。”

“喳,奴才明白。”三元领命,随即又问:“可李大人万一问起公子是什么病,奴才该怎么答?”

安书想湖广总督知道他病了,肯定会派江南最好的大夫来给自己治病……他想起无瑕的病,何不就来为她一治?

“就说是偶犯晕厥。”安书下定主意,也随即亲笔修书给李知恩,并盖上自己的玉印,把信交给三元。“李大人曾是我的武师傅,他若看了信,便会照我的意思行事。”

费扬古见状点头。“好个声东击西,这样便能分散富祥的注意了。”

湖广总督李知恩既是安书的亲信,必会照他所说,替他营造人已到湖南的假象,只要风声传出去,两江总督或许会信以为真,对苏州少点防心。

安书盼望这计真能管用。“现在只希望在富祥识破我的伎俩之前,我们也可以从君无瑕那里要到需要的证据……”

但要怎么取得她的信任呢?

安书自幼长在宫中,尔虞我诈见得多,心计亦不是没有,倘若对手是索苏额那样的谋臣,他或许还知道怎么卸他心防,但偏偏……她只是一介女子。

他不禁又想起她哀肃的清容,那人比黄花瘦的清丽令人怜惜,任谁都会为之放柔心思……

而他正是因为狠不下心将这样可怜的女子押付大堂问审,甚至不愿见她羁押大牢中,才决定不办不审,只想用诚意引她亲口说出冤屈。

如今只希望她能相信自己,让他顺利从她口中得知案子的内情,可以早日还鄂海一个清白——

***

棒日一早,安书便接到无瑕的邀帖,赴绣坊一会。

“无瑕姑娘。”

当安书走进厅里,等候他到来的无瑕也起身一福,展唇。“安公子,睡得可好?”

她的精神看来好多了,也不像昨日那般伤心……安书见到她的笑容,心中大石也放下了。“很好,无瑕姑娘呢?身体还好吗?”

“谢安公子关心,昨日喝过药,已经无碍了。”她微笑回答,随即示意要他到堂前坐下。“安公子请坐。”

“你也请。”

待两人坐定,宝相便端来香茶请安书润口。

“今日请安公子来,一为答谢公子相救,二为买卖之事。不知安公子对何种绣品有兴趣?无瑕好为你介绍。”

安书想想,道:“我家中世代殷实,原先祖辈也做过皮毛生意,只是分家后父亲从政,便不再做生意,而我排行第四,也无能为官,才想自己找路子开拓事业,所以对于绣品……还是无瑕姑娘给意见吧?”

无瑕咬嚼着他的话。“安公子……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

听出她的在意,安书索性埋下线。“是,我父亲在朝中为官,怎么了吗?”

如果他的父亲是官,那么有没有可能为她申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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