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了口气,他继续说:“你不晓得我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白天,钟情岛上每一个你曾到过的地方,我都没勇气进去,因为里面充满你的影子;晚上,午夜梦回时,我总是会冷汗潸潸的惊醒,每一个梦中都是你指责我的眼神,我好恨好恨自己,几乎想死了算了。”
樊音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即使她对他的话有任何悸动,但在她脸上仍窥不出任何情绪。
“后来,子翔来了,他说我不能死,为了你,再深的伤痛我都要忍下来,因为,你体内的毒需要我的血当药引。”他的话终于让樊音震了一下。
“于是,我整天埋在实验室中努力研究解药。”他停了一下,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半年前,子翔终于帮我找到你了,大概是我的真心得到上天的垂怜,我马上去了台湾,找到虹姐和她良谈了许久,包括你身上的毒、我心中的忏悔,还有我始终爱你的心,我全毫无保留的告诉她。”
“难怪……”樊音喃喃地问:“罗马的任务,也是你们安排的吗?”
“不,不是特意安排,只是刚好有个朋友,受到恐吓勒索,他来拜托我帮忙,我顺水推舟的让他向天虹组求援,因为,我想见见你。”钟宇羿想起他初见全新的樊音时,心中那种震撼冲击,真是无法言喻。
“我担心你的安全,请杰在暗中帮我保护你。”钟宇羿笑了一下,有点骄傲的说:“我错了,你比我能想象的还行,不但足以自保,还能保护你的委托者。”
“杰?龙劭杰?”樊音总算知道为什么她在罗马的任务前半段会如此顺利,原来有龙劭杰这个顶尖杀手在暗中援助。
“嗯,然后我忍不住去看你,谁知道你才看见我就跑了,我吓着你了,对不对?”他叹口气说:“那时我就想把你带回岛上的,哪晓得你身手那么好,我让炫日去拦,还是让你跑了,我本来该亲自去求你的,要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让我的腿……”
樊音瞧了瞧他的腿,压下关心的念头,怀疑的问:“所以这次是你和虹姐策划好,特意将我骗到这儿来的?那任务呢?芊铃一个人会危险的。”
“不会的。”钟宇羿将她放回枕上,告诉她,“这次你们保护来的是劭伟的新娘子,你想想,龙家高手如此多,何必担心呢!况且我相信杰不会袖手旁观的。”
樊音这才真的安心了,钟宇羿将双手撑在她枕畔,俯在她耳边,黯哑的说:“告诉我你明白我了,告诉我你不走了,告诉我吧!我的音音。”
他的气息呵在她的耳际,让她颤抖了,缓慢的摇摇头,她低低的说:“不。”
“不?”钟宇羿重复着,阖了阖眼,强大的失落又攫住他的心,他同样缓缓摇头,坚定的告诉她,“不行,音音,你如果坚持要走,就杀了我吧!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樊音猛然长吸口气,随即咬住了唇,走是一定要走的,但是她会杀了他吗?她能吗?
“你带我去哪儿?”手攀在钟宇羿的宽肩上,樊音在他抱着她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笑着对怀中颦眉的人儿说着,“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钟宇羿将她抱进一间屋子中。
“这是……”樊音呆住了,盯着屋子正中的灵位,她完全愣住了。
香烟袅袅的环绕着整间屋子,令人有虚无缥缈的感觉,因此她在看到灵位上的名字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抬起眼眸瞅着他。
“嗯!是妈妈的灵位。”他对她点头。
“我……我要下去……放开我……”她挣扎着,钟宇羿忙搂好她,将她抱到灵桌前。
“喏!小心,你站好,我去帮你点香。”钟宇羿放下她,她撑着桌沿稳住身子。
“妈妈……”泪眼朦胧的拜过之后,樊音再也无法支撑的跪倒地上,哭喊了出来。
“别哭了。”他万般心疼的过来扶她,瞧见她那泪如雨下、肝肠寸断的模样,他的心也被撕扯开来,跟着她痛楚万分。他将她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呜……妈妈……”樊音仍不停的哭泣着,身躯不住的发抖,脆弱怜人的呜咽声,让钟宇羿为之鼻酸。
他拥抱着泪眼婆娑的她,眼眶也湿了,他温柔的轻哄着她,怜惜的说:“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我想妈妈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伤心,她应该比较希望你快快乐乐的,对不对?听我的话,别哭了。”
她不可抑制的抽泣着,他伤脑筋的拍着她的背,嘀咕的说:“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就是怕你会这么伤心,好了好了,别哭了,嗯!好乖,别哭了。”
樊音哭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潮红湿透的脸蛋仍埋在钟宇羿怀中,她的哭泣已经转为间歇性的抽噎。
靶到怀中人儿的逐渐平静,他轻抚她的背,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充满疼惜,深深的看进那双红通通的眼中。极度不舍的拭着那淌流满面的泪痕,他的手指轻揉过她已经红肿的眼皮,心里百般纠结,不由得低头将唇印了上去。
樊音屏住呼吸,他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轻点着她的眼皮,毫不轻薄,她只感觉到被疼爱怜惜的情绪涌上心头,他那深切浓郁的情意,全在那浅浅的吻中,他……真的是爱她的。
“好一些没有?”钟宇羿视线下移,对上她的眼眸,就再也挪不开了,两个人的眼神纠缠着,交换了无数个彼此的心情。
好半晌,樊音掉开视线,有着微微的尴尬,她清清喉咙,鼻音浓重的说:“我没事了。”
顿了一下,她问道:“妈妈的灵位为什么在这儿?”
“记得我有一次去大陆吗?”樊音点头,“我顺道去了台湾,想替你接妈妈来岛上,我知道妈妈已经疯了,住在疗养院中,但我认为她若看到你,会好一点的,而且我也可以试试治疗她的病。”
“后来呢?”樊音问,声音仍有些发抖。
“我迟了一步,妈妈在我去的前一个星期自杀了,我去只领回她的骨灰,和她的遗物。回来后我怕你伤心,暂时没告诉你,而先将妈妈供奉起来,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所以一直没让你知道。你出事之后,我每天都会来给妈妈上香,乞求她保佑你平安无事,乞求她原谅我,让那些该你的灾难,全转移到我身上,并让你早日回到我身边。”
樊音深深的感动了,但她没表现出来,只是问:“妈妈的遗物?是什么?”
“喏!我好好收藏着。”钟宇羿自抽屉中取出小红包裹,放在她手中。
樊音打开它,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照片,是她一岁时和妈妈一起照的,还有一个她孩提时代戴的金锁片,她看着那些东西,忍不住又热泪盈眶。
“嘘、嘘!别再哭了。”他拿过她手中的金锁片,用红棉线穿过,挂在她颈上,温柔的说:“物归原主,好好收着。”
樊音看看金锁片,在看看他,心逐渐被融化了,她低叹口气,小声的说:“谢谢你……宇羿。”
钟宇羿难掩心中讶异之情,泛出一抹笑,他在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也许,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吧。
樊音对着晴朗的天气伸个懒腰,度过了三个月不自由的日子,总算让她能恢复从前般的活动自如了。
她现在正在靶场,想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否退步了。
替手中的枪填了子弹,她稳定的举枪瞄准对面的走靶,眉不扬手不动的连开数枪,枪枪命中红心,她扬起一丝自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