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吧?”他绷着脸将碗交给她。令人作呕的药味仍留在喉中,他的脸色怎幺也好不起来。
“行了。”她这才满意地笑笑。
接过碗时碰到他的手,发觉他的体温升高了点,她不禁蹙眉。难道他又发烧了?不,应该不是。她瞧见他额间有细小的汗珠。
“你刚才偷溜去练剑?”难怪庭中的松树叶会少了大半,她还在奇怪呢!
“没有。”他一口否认,没半点心虚的模样。
“没有?”她抹了下他额上的汗珠,“做了坏事还不懂得湮灭证据!”
“证据何在?”
死鸭子嘴硬!
“脸上。”项洛妍将掌心往他唇上一抹,“尝出没?是汗味!而且庭中的松树少了一堆叶子。”她掀开棉被坐在床边,“看来你已经恢复了嘛!”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不答。
“笑而不答就是默认喽!”她拿起布巾拭干他的脸,“怎幺不早点告诉我?”
他微笑道:“你又没问。”
“旭哥,你既然完全好了,那——”她撒娇地靠到他身上,“陪我回家一趟好吗?”
他本想说不,但转念一想,便答应了。
“那我们待会儿就去!”她露出开心的笑容。但他会答应得这幺爽快,似乎则有目的。她拉拉他的衣袖,“旭哥,你该不会要修理洛陵一顿吧?”
“你说呢?”
“我不会阻止。”她耸耸肩,“不过别让他受重伤。”
“我保证他不会缺手断脚。”他微笑着,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好吧。”她不再多说。他能这样保证已经是很难得了,要怪只能怪洛陵自己不好。
她这个做姊姊的可是有替他开口求情,剩下的他只能自己看着办了!
□□□
“今天怎幺搞的,眼皮跳个不停……”项洛陵一边揉着眼角,一边咕哝着。
从早上开始,他的左眼眼皮就跳个不停,心里头也浮躁得很,老是定不下来,只好在庭院里东晃西逛。他总觉得会撞上坏事,待在家里似乎不太安全。
“外出可能比较妥当。”想来想去,他决定出门避避,至于避什幺他也不晓得,只是觉得别在家比较好。
可惜天不从人愿,他手才拉开马厩的门,就被仆人叫住:“陵少爷,谖少爷和大小姐找您,正在厅上等着呢!”
“唉,真倒霉,何时不好找,偏挑这个时候。”项洛陵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前往大厅。
□□□
“小妍,洛陵那家伙何时和你的旭哥变得这幺好啦?”皇甫靖实感疑惑。
慕容旭一来,劈头便要洛陵出来见他,听口气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聊天叙旧,让人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幺过节。记得洛陵除了上次慕容旭上门要人时差点跟他起冲突外,之后应该都没机会招惹他。
“你们来的那天,洛陵也来探病了!”项洛妍特别加强“探病”两字。
众人一听,大概都猜到项洛陵那张嘴又惹出什幺好事。
“怎幺会有人如此不受教,领了一次教训还学不乖。”
“大哥,你找我?”这时,项洛陵一脚跨进大厅。
“不是我,是小妍旁边那位。”项洛谖笑着指指慕容残。
啊!不妙!
“姊……姊夫……”项洛陵心下大惊,忙挤出谄媚的笑容,“您康复得这幺快,真是可喜可贺!”
慕容残状似慵懒地靠着椅背,淡淡地道:“这都要感谢你。”他嘴角微扬,清冷的眸光射向项洛陵。
“是……是吗?”项洛陵被看得头皮发麻,“呃……没事的话,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说话了。”他边说边移动双脚退到门边,准备开溜。
“站住。”慕容残声音不大,却充满不可违逆的气势。
“姊夫……”项洛陵生硬地停下。那声音彷佛是由鬼魅所发出,让他全身一阵寒凉。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慕容残缓缓起身走向项洛陵。
“单独……不太好吧……”项洛陵扯出僵硬的笑容。
慕容残双眉一挑,“你不愿意?”他右手搭上项洛陵的肩头,缓缓将阴寒的劲力传入未来小舅子体内。
“我……我哪敢……”项洛陵打了个冷颤,向兄姊们投出求救的日光,得到的响应却是同情和无可奈何的眼神。他只好乖乖地跟着出去,祈祷自己不要一去不返,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幺事。
事后,慕容残从容自得地带着项洛妍离开,而项洛陵则是打着冷颤,在家仆的搀扶下回到房间,然后连穿了几件厚棉袄和皮裘,又把几床棉被往身上盖,还命人在房里生起炭火。
项洛陵在心中发誓,从此以后绝对不再去招惹他恐怖的姊夫,绝对不会!
□□□
随着婚期的接近,慕容山庄也开始张灯结彩,一扫阴郁沉闷的气氛。
原本项洛妍应该回擎宇山庄待嫁,遵守婚前不能与夫婿见面的礼俗,但慕容残根本不甩那一套,坚持不让她回家。擎宇山庄众人也不拘泥于礼教,放任他去,项洛妍当然更乐得和情人日日甜蜜相依。
就这样到了婚礼前夕——离别亭内,完全不必为婚礼烦杂琐事操心、天天轻松快活的男女主角正在亭中小酌。
项洛妍品着香茗,对默然饮酒的慕容残道:“旭哥,你想知道我为什幺逃吗?”
他放下酒杯,脸色有些阴郁,“不想。”过去的就过去了,他不愿再多想。项洛妍不管他的回答,径自道:“我是被你气跑的。”她知道他很在意,一直将此事搁在心上,她有必要说个清楚。
“我做了什幺?”
“做了什幺?”见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她不由得有气,“下聘那天你为什幺不来?”
“你就是气这件事,所以才逃婚?”他挑眉,怀疑地看着她。
“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你的缺席气得我发昏,以致于对来路不明的消息真伪不辨,越想越难过之下就逃家了。”她顿了下,继续道:“我听到你杀人的消息。”
“接下来呢?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有没有杀时殁生?”他不甚在意地微笑着。
“你这幺说是在问我信不信任你?”她在杯中斟满茶。
“不。”他啜口酒,“我是在赌自己够不够了解你。”
“我是想问。”她站了起来,移步到亭柱旁倚着栏杆,望向远处的灯火,一双健臂随之搂上她的腰际,他温热的鼻息拂在她颈间。“我想问的是,你那几天在山庄忙些什幺?”
他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我一直在想自己对你到底是什幺感觉。”他顿了一下,问道:“你相信吗?”
她微微一笑,“相信。”这个理由让她心头很舒服。原来他也是早就喜欢着她了。
闻言,他露出微笑,在她的粉颊上烙下一记轻吻。
“不过,要是你真的和时殁生对上了,结果会怎样?”她不免好奇。
他笑道:“如果真的对上了,有五成的机会是同归于尽,有三成的可能是他死我重伤,一成是我们伤重无力再拚斗,最后一成嘛……”
“别卖关子!”她伸手拍了他的额头一下。
他微笑着捉住她的手,轻咬了下她的食指,“他没死,当然就是我死在他手中喽!”
“不准!”她马上转过身。一听到他会死,她就紧张起来。
他凝视着她,柔声道:“放心,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他微笑着轻抚她的粉颊,对于她紧张的反应,他的心中充满喜悦和满足。
“你还会继续做杀手吗?”她不安地问。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退出江湖。”他温柔地凝睇她。对他而言,江湖根本没什幺值得留恋的,他在乎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