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文莞忽然转过头,她见到了他的脸,同时小石块击痛了她,在她闭目落水之际,伴随她惊诧的呐喊。
“你——!”
好闷!喘不过气了!
“阿莞,你醒来!”有人用力地唤她。
吼什么哪!那是谁?这样声嘶力竭,她跟他有仇呀!她胸口痛得透不过气了,还在她耳边吵!
上方的气息愈来愈迫近,这样的熟悉不张眼也知道是谁。
咦,贴住她嘴唇的温热又是什么?
“阿莞,起来跟我说话!快醒来!”
丙然是殷品尧,难怪对她又吼又叫……哼,没风度、没气质、没礼貌的家伙,干嘛拍她脸?她全身快爆了还来打她。她感觉他吹了好几口气给她,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得以身相许丁?那不是逼她嫁人?这怎么行!
殷品尧一直过气给她,努力好一阵未见好转,心里焦急得火焚似的,突然见她吐出秽水……
救回了!他欣喜若狂。“阿莞!谢天谢地!”
她咳了几声,心中的窒息感稍去,睁眼便看见殷晶尧。
她虚弱地问:
“我怎么了?”全身冰冷,为什么身上湿透了?
“刚从鬼门关回来。”
想起方才他温热的触觉,她不禁脸红了起来。
“只有你?”
“你以为约你的人会来?老老实实告诉我,谁将你打伤的?”
伤?他这一提才发现头疼得很,肿了个大包。她抚着伤处试图减轻疼痛,细声回答:
“不知道。”
“阿莞,有人想杀你,别打马虎眼,你看到谁了?”
她微皱眉,放开头上的大肿包改揉太阳穴,心中叹息,她很虚弱他看不出来吗?一股劲儿地在她身边乱叫,就算记得也让他吵忘了。
“阿莞,生死攸关,别替人隐瞒,谁干的好事?”他一次又一次地逼问。
书棠表叔一直得不到他的好感,他很客套,那双眼锐利地记录着表叔的一举一动,她不能供出他。
只是,他为什么要伤她?她只看见他手势高扬,她的肿包真是他造成的?
心中一阵寒气从脚底窜到心里,因表叔而产生莫名恐惧。
他等了好久才看到她嘴皮子掀了掀,声轻若蚊:
“没有。”
他拿出最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把她敲昏的冲动,抱住她的手劲不免加重。文莞整个身子让他箍紧在怀中,他的臂围缩小,及至她的脸埋在他颈窝。
“痛厂文莞忍不住出声。
痛死活该,他的眼现阴霾。
“固执是你的美德。”
她一点也听不出他衷心喜悦的赞美口吻,倒是充斥着忿怒、叽嘲。
“不分轻重更是你绝佳的处事风范。”
他的声音像从齿缝挤出来,恨哪!
正因为顾虑着表叔才什么都不能说,这事得用心观察,表叔与她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像个谜,她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行,千万别冤枉好人。
“你笨!”他微松手,眼睛看着她。“蠢得跟猪一样,如果我晚来一步,你已经成为黄泉路上的游魂。文莞,他一而再地害你……”
咦?今天不是头一回吗?“哪儿来的‘再’?”
“你以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是意外?你的流落他人檐下是有人蓄意造成的!”
她不发一言地看住他,想抓出谌骗的证据,奈何他是认真的。
“起火点不是一处,屋前屋后同时点燃好几处火苗,立意要你们祖孙三人葬身火海!”
“我不信,我们单纯不与人结仇,谁要害我?”
“你看见谁了?”
她守口如瓶。“不知道。”
“阿莞,你正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想起表叔扬手时脸上残忍的笑……
“不,那不代表什么!”
殷品尧气得大吼:“你是驴子啊!费了那么多唇舌还打动不了你!他敲晕了你,让你跌落池塘,他用不着见血,犯不着费劲,你就会淹死了!到了这个地步还想不透,你真是脓包你!”
她闭上眼耐住性子听完他的轰天雷。“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才刚被你救起来。”
他身上残留火气,“没忘。”
提这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
“我浑身湿透了。”声音虚懒。
“为了捞你上来我也湿了。”
噢,那真对不住。“呃,可不可以让我俩都换上干衣裳?”
“行!”
行,可是没有动作,那表示什么?她说句话都喘吁吁了,他期望她立地而行?不,连爬出树丛都成问题。
“能请人帮我吗?任何一个都行。”平日与她往来的好姐妹,谁都可以。
“你看到谁了?”
条件交换,完全是商人作风,太卑劣了!
“殷品尧,我很冷,冷得发抖,而且,你感觉不出我很虚弱吗?你拿出百年难得一见的慈悲心吧!如果我又一口气接不上来,那不枉费了你救我。”
“阿莞!”
他低喝,这不知轻重的又想转移注意力了。
别,别是那种严厉。“你不能落阱下石。”
突然他笑了出来,有说不出的邪气。
“我可以。”
文莞苍白地看着他愈靠愈近,最后贴上她讶然微张的唇。
与方才不同,这不像过气。当然啦,为了活命,他过气给她,她可以谅解;可这回,似温柔得锦缎,他又吸又咬又舌忝,莫非……
霎时间如同遭电击般,脑子里千丝万缕,却呈现一片空白。
***
“我养定你了。”
瞧那自得、信心满溢的骄傲就有气。
“肯定我会早夭。””我会养得你白净红润。”
“你难道不觉得不对劲吗?”
“一点也不。”他回味起她柔软朱唇。“我觉得非常美好。”
色胚!她问的又不是这个。
“殷品尧,自从见了你之后,我便屡遭劫难,我们天生犯冲!不,讲明白点……你,你克我!”
殷晶尧靠在窗边,与文莞隔窗相对,她拴上门不许他进来,他却学人推窗谈情。他霸住窗扉,使她不得不含怨而对。
“马车擦撞、家遭祝融、受制于你、感染风寒,这次又险些灭顶,你简直是我的灾难噩星!”
“这样说可不公平,第一,发烧卧床是品轩过给你的。好,我代你找他算帐。”
“不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想破坏她与品轩的情谊,想得美!
“第二,张冠李戴,害你落水的不是我,是你知情不报的‘他’。这么大的帽子我受不起,做不到大义灭亲,也不能不辨是非。”
“至少他形于色,不像你,奸险狡诈!”
殷品尧满意地微笑,毕竟闯过世道就是不同。她察觉说溜嘴,忙否认;
“我没说什么。”
“你并未驳斥‘大义灭亲’。”
“我脑子钝,反应慢。何况为什么得逐字逐句反驳,谁有那么多闲工夫斟酌?”
“你说‘他’形于色。”
“没错啊,毫无疑问,这庄里头谁都比你忠厚老实,表里如一。”
因为一语中的所以理直气壮。
“阿莞,何苦?”他别有含意笑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过头,不想再纠缠。对表叔有满月复疑问理不清,心中早已盘根错结,偏他严刑逼供,怎么都不走。
“我累了,阳光刺眼,劳烦你将窗关上,我人气虚,挨不得丁点儿风侵。况且,我得休息了。”
“倒也是,你这脓包头上长了肿包,确是病上加病,不多休息两天,老天会看不过去。小生告退。”
看不惯他行礼如仪,矫情作态。“怎么不顺手关窗?”
“是我疏忽,对不住。咦,”向她招了招手。“阿莞,你发上沾了东西。”
闻言,她模了模自己头发。“有吗?”
“好像是虫子,又好像不是。”模棱两可。
“什么是不是的,看清楚点。”
“嗯,看不清楚,你过来些。”
“在哪儿呀?”边说边上前,低垂着头,一手在发上模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