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音调平静毫无感情。
十年前的感觉重现,他不喜欢她!
既然不喜欢,何必勉强?以前任人摆布,现在她可以自行决定,她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
“殷大哥,我不想再麻烦称。”他不是心甘情愿,只为了一分责任,既然如此,何不让大家活得轻松自在?
“多三口人对翰汇庄来说不成问题。”
“我可以养活一家三口,我欠你已太多了。”
“家毁了,你能去哪儿?”眼神一贯的冷淡,像例行问话。
“我住这儿很好,叶姐愿意收留我。”
他不耐,不想再多费唇舌,决定的事不会因地而改变。”叶韶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我的事不假手外姓人。”
“叶姐是我朋友厂他怎么那么固执?
“你是我的责任。程化夫妇已请上马车,就等你。”
居然拿爷爷女乃女乃压迫她!她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成年了,我不是谁的责任!”
“你是,从十年前开始。如果你已婚配,有丈夫为你作主,我自然管不着,但是,你没有。”
他的耳朵生来做什么用的?听不到别人的话!”我头晕,下不了床。”她耍赖,就是不肯走。
殷品尧动气了,文弱女子未必柔顺。“这简单。”
眼见殷品尧大跨步前来,文莞不知他有何意图,往床内瑟缩。他强烈气势排山倒海,快速敏捷,见他双手向她伸来,一连串行动流畅不迟疑。他打横抱起文莞,惹得她惊叫:
“殷品尧,你干什么!欺我一个弱女子,放我下来!”
“文莞,乖一点,会让人看笑话的。不叫不骂,明哲保身。”
什么话?他们这般才是大笑话!她不该跟男人这么亲近,这成何体统!她羞愤得想化为烟尘消失,让人看见怎么得了!
“我喊非礼了!”结结实实被抱了满怀,惹得她耳根子都热了。
他低眼看着她红女敕的脸蛋,明明惊恐,却还一脸倔强。“你可以大叫,我也能堵你的嘴。”
堵?他·两手没空,用什么堵?眼珠子兜了一圈碰触到他邪佞的笑……
“下流!”
他唇角微扬,凑近她耳边轻轻吐气,故作无辜:“我什么都没做,你心里想了什么?”
那气息吹得她麻痒,心里更惊慌。他的双臂愈缩愈紧,圈得她好疼。
“男女有别,你……放手!”
但他像一面墙,任她使出吃女乃的力也推不开。
殷品尧不为所动,谁都不能拒绝他既定的安排。
他转身向房门口走去,文莞急得大喊:“喂,停步,别走了!快停啊!”
双手双脚不停舞动,仍然阻不了他的决心,她羞急地转而哀求:
“求你,求你别动!一出这门我以后就不用见人了,求求你啊!”
“你的意思?”
他的双眉扬得老高,又在心底笑人了。
“我自己走,我答应你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说话可得算话。”
算他狠!“我名誉快毁在你手里,当然算话!”
文莞双脚才沾地,只觉一阵昏眩,身子立刻软滩,幸而殷品尧伸长臂环住了她。
“别逞强。”想再度抱起她。
文莞猛摇手。“请你唤叶姐来。”
“别再玩心机。”
“我的闲言闲语已经够多了,我图耳根子清净。叶姐扶我比你抱我合常理。”
他送她回床上等着,这才发现她脸上有几处伤。“破相了。”
她才不在乎。“君子不强人所难。”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无奸不成商,可没人说过商人是君子。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
翰汇庄真是恢宏气派,富丽堂皇,庭庭院院相仿又复杂,去找爷爷女乃女乃都得走老半天。
“你来看我们干嘛?”程爷爷心疼地责备。“伤得比我还重,你这个头上缠伤布的人居然敢乱跑!”
程女乃女乃也溺宠地叨念:“傻瓜!爷爷女乃女乃这一把年纪还跑得了吗?等好些了再来啊,真像小孩子长不大。”
所以用过晚膳,便早早让他们送回来了。
晕眩感稍退,月好天凉,文莞坐在小花园内乘凉,他们说这是属于她的厢房。
殷家实在阔气,这厢房比她家还大!
“可怜的阿莞,破相了!”
笑眯眯的脸出现,勾走了她的注意力。
“你比我更可怜,早我十年便破相了。”
“那不一样,我是男人,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咦,你与我伤的是同一部位,显见我们有缘,要不这样好了,你真嫁不掉,我们两个就凑和凑和!”他的笑容诚恳亲切。
文莞笑骂:“胡说八道!”
“真的!虽属玩闹,可是有六分诚意。”
殷家真是奇怪,出了一个严寒冰块似的殷品尧,加上温和亲切如煦阳的殷洎胡,再来这个嘻皮笑脸、没半点邪心的殷品轩。同一宅子出身,同一环境成长,却是三个全不同脾性。
“瞎说!你真是吃饱撑着。”
“不然要我做什么?我又给禁足你知不知道?”
“又?”她要笑了,头一回禁足都未听他提起,这“又”字从何说起。
“笑什么,全都是你害的。”文莞笑起来真漂亮,像白色秀丽的香桂花。
必她什么事?“自己顽皮怎能怪我?”
“不怪你,怪程女乃女乃。那天我把木箱子拿回来后,果然不出所料,大哥骂得我灰头土脸。”他眯起眼极尽嫌恶口吻:“他逮住机会又关了我一次,你不知道我大哥他有多阴险……”
“哦,阴险到什么程度?”
平板冰凉的音调从后面传来,殷品轩背脊一凉。“大哥!”
殷品尧脸色阴沉,他之所以不得不把文莞强行带回,是因为他看过夷为平地的程家屋宅,直觉告诉他不寻常。他能把殷家船‘队发展得有模有样,靠的正是他的直觉。
回来那日文莞一路上一句话也不吭,四个人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上,她就有本事对他视而不见。
程化老夫妇说话时她会微笑不语、点头认同,轮到他开口,火灾主被撞伤的苦痛便适时而快速发作,顺势闭眼皱眉,回避他的问候。
她对十年前接受了他的恩、却伤了品轩的事非常介意,多年前便决定自立,而且逐步一一实现;不料乾坤扭转,如今又被囚囿在翰汇庄的恩里,可想而知,她现在心里头非常不痛快。
罢了,谁让他十年前便错了。怎知生性严酷的他不小心在她幼小心灵留下阴影,为了将误会冰释,主动示好是必然的。
正巧,她说不要人伺候,但伤者病患没有人在旁端药怎么行?她不要别人,那好,就他了,趁这机会亲自出马。
他去厨房端了药,也知道那些家仆自瞪口呆的眼神说了什么。
“不就端碗药,犯得着大惊小敝?”
他凌厉眸光狠狠一扫,大家又低头默默做事了。
端着药前往文莞所居的厢房,他的心里胀满了无以名状的期待,至于期待什么,自己不很清楚,直到他看到了文莞与品轩的谈笑……
她笑了?对着品轩……她开心地笑了!
他的热情顿时被泼了冷水,脸色很难看。此情此景他忘了方才的决心,又回复往昔的冷酷。
“品轩,你是故意还是健忘?”
为了再次惩罚他的轻浮,也为了定他的性,殷品尧丢了一堆习字帖,让他修身养性写书法去。
“不敢!”真像羊遇见恶狼,豪情壮志全歪了。“阿莞,有空再来找你,反正来日方长。”
落荒而逃。真的,文莞此时的观感只有这四个字可形容!”喝药吧。”
见他端药前来,文莞顿觉讶异,殷家奴仆何其多,要他大少爷出马?她抿唇,接过碗,不甚起劲地说:“一会儿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