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毒的毒性可是要比水风轻剧烈得多。”
云淡风清的一句,让岳西楼叩首的动作一僵。水风轻?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蜡烛的秘密?!而且,根本没有中毒?!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冲着天隐山庄而来……
当下,随着磕头的动作而垂下的眼里,闪过慌乱与……恐惧!
“可惜……”
“嗯?”心一紧。岳西楼所有的心智都集中到自己手指已经远远不如以前灵活这一感觉上,恐惧两个字,化为灭顶的洪水,彻底淹没了他。
萧蝶楼笑盈盈地道:“刚才毒素还没有散开的时候,要是当机立断地砍下两只手臂,也许可以保住性命……”只是,勾起的弧度越发清冷。
听闻此言,岳西楼一探手抢过黑衣人手中剑,想也没想地快速挥出。在血雾扬起的同时,伴着一声闷哼,两只断臂落了下来。淡淡的青绿色血液,喷洒了一地,诡异得很。
几近惋惜地看着岳西楼,看着他的断臂,看得岳西楼一阵胆寒,萧蝶楼缓缓地,仅仅道出了两个字:“可惜。”
血,虽然仍在流,伤口却没有任何痛楚,岳西楼心中一紧。
“你真的下得了手。”平静的语气里,有让人胆战的冷彻。
晴天霹雳!
被耍了!顿时清醒的头脑中闪过这三个字的岳西楼,脚下一阵踉跄。终日打雁,没想到今日反而被雁啄瞎了眼睛!
“其实那上面涂的只是我特制的散功散以及药力超强的麻醉散而已。”至于其他的副作用,你是没有兴趣知道的。
“你……算你狠!”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萧蝶楼只是轻轻地一笑。
在没有吐血身亡之前,麻醉散已然麻痹了全身,恶狠狠地瞪着萧蝶楼,岳西楼“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直处于昏厥状态中的慕容罗衫,于岳西楼断臂时缓缓恢复了神志。在半睡半醒间,只觉得脸上一阵奇痒难忍。
脸?!骤然睁开双眼,手抚过自己的两颊,整张脸明显浮肿,着手处有一层细小的斑点遍布其上,“我的脸!我的脸!”捂着脸,指尖的触感让她惊恐,“你……你下毒!”
“你不是自诩姿色过人?”萧蝶楼神色自若地喝着茶水,像是啜饮着败者的鲜血,“现在我敢保证你现在的容貌绝对也是天下第一。”轻扬起嘴角,“天下第一丑。”
“你胡说!你胡说!”打翻了茶杯,跌跌撞撞地冲到萧蝶楼的眼前,慕容罗衫眼神狂乱地冲着他嘶吼,“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是天下第一美女!我是天下第一美女!我是美女!怎么会是天下第一丑?!”
“还真是吵。”挑衅地悠然一笑,萧蝶楼用眼角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轻蔑地道,“你现在的样子任谁看了……应该说连鬼看了都会退避三舍。”
花非离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梅心则嫌恶地别开脸,差点没把肚子中的美酒都呕出来。
“我不信!我不信!”身子一软,慕容罗衫跌倒在地,瞪向呆若木鸡的珞雨,声音尖厉地叫道:“死丫头!发什么愣!镜子!快把镜子给我拿来!”
好似被吓傻了一般,被劈头盖脸的怒斥声乍然惊醒,珞雨惨白着脸,畏畏缩缩地闪进了内室,很快取出一面镜子。
性急地伸手抢过,当慕容罗衫意识到镜子中那张让人骇然的脸竟是自己时,所有的神经悉数断裂,只留下“她彻底完了”这一信息。
镜子中映出的是怎样的一张脸?柔亮的青丝如浴火一般焦黄,昔日的芙蓉面上满是青紫的浮肿、不断扩张的溃烂,无法合拢的伤口恐怖地外翻着,难以找到一处完好的肌肤。
而除此以外,自己的身体……
原本圆润光滑的指甲,呈现出没有生命感的深灰色,片片折断继而月兑落。全身的肌肤已经如树皮一般,松弛粗糙,褶皱丛生……
表!比鬼还不如!
“啊!啊!啊!”一阵高亢而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受不了如此打击的慕容罗衫,抓着镜子歇斯底里,“解药!傍我解药!”
“非常抱歉。”萧蝶楼的怡然自得与慕容罗衫的疯态形成鲜明的对比,“谁都知道,我身上只有毒药而没有解药。”
“我撕烂你的脸!”妒恨交织的慕容罗衫当下怨毒地冲了过来,没有一点征兆。
一直留心观察的花非离,看得最为真切,反应也最为迅速。见慕容罗衫扑了过来,不容细想,挺身护在萧蝶楼身前,抬手出掌。
宝力方面,慕容罗衫还是略胜生性淡泊的花非离一筹。闪过双掌攻击的同时,慕容罗衫的指风已到。
“非离!”猝不及防之下,萧蝶楼没有料到这一变故,眼看花非离躲闪不及,就要丧命于慕容罗衫的纤纤细指之下,焦躁牵引着气血一阵浮动,他猛地站起身来。
同时,慕容罗衫如鬼手一般的十指,带着怨气袭向花非离的咽喉。
然,断鸿也没有闲着,他及时跃起身形,运足全力,一掌拍向慕容罗衫。
“啊!”惨叫声响起。毫无防备的慕容罗衫,被断鸿的双掌击中的一瞬间,手指不死心地一勾、一带,顺手扯下了花非离脸上的面纱!
青丝半掩下,竟然是一张分辨不出原本面目的容颜。骇人的粉色伤疤残忍地布满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淡泊的双瞳,如水依然。眸如秋水,可以由此看出,她原本的容貌必定不俗。
暗中,一直保持着旁观姿态的慕容兰舟愣住了,他呆呆地注视着花非离,想从她身上拼凑出记忆中的那个人影,却发现,自己熟悉的只有那双眼睛——和记忆中的母亲一般无二的眼眸。
慕容罗衫一边呕血,一边笑得疯狂,其声如夜枭,样貌恐怖如从地狱中爬上来索命的厉鬼,“花非离!你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没死!你……”
懊死的你!萧蝶楼幽深的双眸中寒芒一闪,扬起自己修长秀美的手。
数道银芒夹杂着怒意,飞快没入人体的同时,慕容罗衫如同一个被人丢弃的丑陋而破败的女圭女圭般瘫倒在地面上。只闻呼气之音,不闻吸气之声,血水顺着嘴角不断涌出。
室内,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
死了吗?萧蝶冷冷地眯起眼瞳,踢了踢眼前沾满血污的女体。
断鸿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公子,她还有一口气。”只是,也就只有这口气撑着她到现在还没有死绝而已,也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我已经封住了她的穴道。”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未免太便宜了她。
“要如何处理岳西楼?”
扬起嘴角,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萧蝶楼一字一顿地道:“等他醒了,一寸一寸地,温柔地,捏碎他的骨头。”
还真是狠!梅心暗中吐了吐舌头。
不言不动,惟有花非离平静异常。
在面纱被强扯下去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忽然变得遥远,声音也渐渐听得不甚真切,眼前只有一片不断扩张的红……
她讨厌血腥的杀戮。
她讨厌血腥味。
她头昏。她想吐。因为她知道,别人看到她的容貌时也想吐。
她并不在意外人如何看她,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想给自己留一份该有的尊严,她才一直带着面纱,如是而已,很简单的想法。
她知道,终究会有这一天自己会在他的面前除去面纱。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以如此突然的形式——突然到没有一丝的心理准备。
碎了,一切都碎了。残酷的命运逼迫着她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她,如何匹配得上他——有着绝世容颜,绝世才情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