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缘筝与徐胤书知道李恩指的是婚礼的介绍人,徐胤书暗自窃喜,杜缘筝却又羞又气地在李恩胸膛捶上了一拳。
“真是新人娶进门,媒人踢过墙!”李恩咕哝。
“小心会被一脚踹到太平洋。”唐敏补上一句。
一群人哈哈大笑。送李恩出了校门口,徐胤书与杜缘筝各自回宿舍。
“胤子,有一封从台北寄来的信。”
普通科的男同学走到寝室门口,以射飞刀的漂亮姿势将那封信抛向徐胤书;徐胤书伸出左手接住,两人还摆出大侠的姿态,久久不动。
“拜托,别再做作了行不行?好恶喔!”躺在床上看泰戈尔诗集的杜缘笛伸长脖子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抗议。
徐胤书向男同学致谢,又向缘笛吐吐舌头,然后独自走到自习室。那里空无一人,安安静静,没了室友的唠叨,他才能保持在冷静的状态中看完这封信。
这信是何梦样寄来的,但徐胤书想不透他为什么跑到台北去寄这封信?又为什么不是寄给缘筝?徐胤书猜想,何梦禅可能有某件事要告诉缘筝,但怕伤害缘筝,所以才把信寄给他。
徐胤书紧张到忘了关上自习室的门,他担心何梦禅是想与缘筝分手。在尚未拆开信封之前,他狠狠将何梦禅骂了一顿:
“都活到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还这么不干脆。到底喜不喜欢缘筝为什么不说清楚?这样拖泥带水的,万一最后的答案是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受伤害的还不是缘筝?”
徐胤书大大地吸气,再大大地吐气,等自己稳定下来之后,便屏气凝神地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何梦禅漂亮工整有如电脑打出的文字,铺展在徐胤书的眼前——
胤子:
初次决定写信给你,是因为我感觉到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有些事与其直接对缘筝坦白而造成对她的伤害,不如先告诉你,再由你对缘筝说明,这样她所遭受到的冲击,该会减少许多。
胤子,我一直不把你当成情致看待,不是因我认为你只是个不成熟的小表头,如果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孩,我相信你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打败我。但我们喜欢的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写到这里你该明白了吧?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爱上缘筝,有几次我试着去接受她,但又不能自制地想起另一个女孩。我承认我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斩不断过去,又无法勇于面对未来。我一个人独自悲苦尚可,又怎可能拖缘筝同我陷入泥淖?
缘筝是个善良正直的女孩,只可惜在我还来不及爱上她之前,竟从她手里拿到一本笔记簿,而这本薄子又是我曾深爱过的女孩亲手制作的封面。我以为,我和清泠被斩断的情缘会由缘筝为我们重新接合,因为缘筝,我与清泠会再相遇;但我立刻惊觉这对缘筝不公平,我怕辜负缘筝,所以强抑心中对清泠的思念,逼自己和缘筝交往。这对缘筝其实是偌大的侮辱,所以你若要隔空咒骂我,我也欣然接受。
我的父母、朋友、同事及部份的学生,都认为我和缘筝不是正当单纯地在交往,他们怀疑我心理有某种问题,所以我喜欢年轻的女学生;甚至有人恶口谣传我以老师的权势和魅力诱骗女学生,逼她们和我在一起。我与缘筝的交往引来许多的议论,但这并不构成我不能接受缘筝感情的真正原因,而是我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我感觉我是在和清泠交往,是和清冷一同面对那些恶意的批评。我不想再退缩、不想为了蜚短流长而割舍这份感情,我坚持我要和清泠在一起。
其实我的勇气是被缘筝给激发出来的,她要我不该惧怕别人的指指点点,说她并不是我的学生,就算比我年轻十几岁又如何?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就是这样,我终于能勇于对所有误解我的人说:“我要和我爱的人重新开始!”我向校方递出辞呈,北上找了份工作,并且在清泠的高中同学协助下找到清泠。虽然她还不能原谅我当初愚蠢地提出分手,但我相信我的决心和耐心,可以换得她的原谅。
我知道你很喜欢缘筝,她向我提起你的时候也总是眉开眼笑的,你给她的快乐比我给的多,你们才是最合衬的一对。或许她真正喜欢的是你,只走因为她对我的迷恋而使她失去判断力。你比她细心、敏锐,有一天,在你的引领下,缘筝会走出爱情的迷障,明白她自己真正依恋的人是谁。
祝学业进步!
何梦禅愧笔
徐胤书将信纸摊在桌上,心中气极了何梦禅。这人可将一个大难题交给了他。
要怎么样才能跟缘筝说个清楚明白呢?何梦禅为了追求另一个女孩而决定不接受她的感情。如果何梦禅成功地挽回了那女孩的心,傻缘筝竟会是促成这段良缘的小红娘。这种事怎能和缘筝说?何梦样误以为他能让缘筝不受到伤害,这真是太抬举他了。
世上最笨的就是促使情人和情敌在一起。缘筝这笨女孩,还真够资格成为缘笛小说中的女主角。
“不对不对!”徐胤书摇摇头。“何大哥也不算是她的情人,是这傻女一厢情愿。”
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徐胤书转过头,发现钟思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阴阴沉沉的。
钟思趁徐胤书不注意时,早就把信的内容给看完了。
徐胤书急忙将信纸折好,连同信封一起塞到口袋里。
“你把我的女人带走。”徐胤书在钟思尚末开口之前,先声夺人。“快带走、快带走!”徐胤书又扮主唱又扮合唱,起身走出自习室,回到寝室。
钟思森冷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他再不走,可要在自习室里窒息了。
※※※
从三年级毕业典礼完一直到期末考结束,住宿生提着行李准备搭客运回家之前的这段时间,杜缘筝都不再和徐胤书说话,甚至把徐胤书当成空气似的,对他的问候不理不睬。
徐胤书根本没有机会告诉缘筝有关何梦掸辞职的事。在弄不清楚是何原因的情况下,绿筝就和他打起冷战。
徐胤书一直认为缘筝不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人,要开战也得先下战帖,但如今他却不知道缘筝是为了什么原故不肯和他说话的?
黄金仓鼠邓不利多在笼子里啃一块木片,徐胤书因此想到了与缘筝搭讪的好理由。他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提着笼子走到缘筝身后。
“缘筝,我的邓不利多嘴巴里面好像发炎了。”
杜缘筝将行李放在地上,自顾自地将她的丛林仓鼠石内卜放在掌心中逗弄,根本不理他。
“我前天喂它吃了一颗巧克力糖。学长说,仓鼠习惯把食物藏在颊囊中,而甜的东西会害仓鼠的颊囊发炎,所以我不该喂它巧克力的对不对?”徐胤书不死心地追问。
原本可爱的小动物可以软化杜缘筝的心,但这次她竟是打定主意不和徐胤书说话。她的眼中仿佛只有仓鼠石内卜,至于其他人,她是不看不理、不招呼。
“平常老爱找人家讲话,现在烦了,就把他晾在一边。”杜缘笛替徐民书打抱不平,甚至还唱起卡门:“男人不过是一种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杜缘筝瞪了弟弟一眼,杜缘笛吐吐舌头,又唱:
“你若是爱上了她,你就死在她……手里。”唱到破音,他却仍是一脸自得其乐。
“拜托,你走音就算了,还唱错歌词。”杜缘筝轻轻抚模着仓鼠石内卜,怕它被缘笛的歌声给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