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的话去做。”巽为风不耐地捏碎手中的玻璃杯,流出的鲜血随即被一双雪白细致的小手包住,温柔地替他包扎。
映入巽为风眼里的是世上惟一能安抚他的容颜,她和煦的笑颜似乎在为他的决策喝采。
巽为风别过脸,他的确是该死的心软了。
他不想让巽烈为难,他是他在世上惟一的亲人,他欠他的已经太多了。
***
沐红衣简直不敢相信,那些被砍断分离的右手竟又被丢回了事发现场!
警方再度回到事发地点附近仔细搜索,发现一包黑色垃圾袋里装满血淋淋的手被丢弃在路边。
在手术室外经过警方的例行询问后,红衣恍惚地走回巽烈的病房,看到他一脸询问的表情。
红衣朝他点了点头。
医生说,那些人运气好,手还能勉强有知觉,但无法恢复到之前正常的活动状态;也就是说,那些不良少年今后的右手将形同残废。
这就是报应?是正义的伸张吗?心中对正义的信念开始有了疑惑。
然而三天后报纸上出现两则相关的新闻,让她深感意外,也暂时沉封了她脑海中的迷思。
今日凌晨警方接获目击者口述,三天前发生的少年集体断手事件为一名体形壮硕的巨汉所为。据目击者描述,嫌犯的外形与多天前警方接报一名暴徒袭击的案子相吻合,警方怀疑,这名极度危险具攻击性的嫌犯已涉嫌多件血腥暴力事件。
在侦办这件少年集体断手的同时,警方意外发现有多起案子作案手法与之相符,警方已派出大批警方,全力调查、追捕这名涉嫌多起连续暴力狂人……
“快起来,你看!”红衣摇醒巽烈,然后将报纸摊在他眼前。
巽烈睁开眼,阅过报纸内文,轻应一声:“嗯。”随即闭上双眼,继续休息。
平静的睡容下,内心却是波澜四起,意外于大哥竟发布这篇新闻稿,教他不禁猜测其背后的原因何在?
红衣仔细阅读完两篇相关报导后,意外于事情的发展。断手事件的嫌犯竟是那名巨汉,这其中的巧合令她心惊。
“怎么可能这么巧?”
喃喃自语的同时,她在视着巽烈平静的睡颜,想起自己她曾猜疑他是她谬想中大阴谋的一份子,如今,报纸的报导充分显示出她的胡思乱想是有多么的离谱。眼前的是二度对她有救命之恩的恩人,她竟怀疑他动机不正。
“喂,你又睡着了吗?”她轻唤他。
巽烈默不作声,仍闭目休养。
红衣鼓起勇气地说:
“我想……我欠你两次道谢。呃……之前我有出言不逊伤人之处,希望你别放心上。”僵硬的语气足见她有多么的紧张,尤其在看见巽烈的眼睛睁开后,她立刻惊呼:“闭上眼!等我说完。”
巽烈顺从地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她的举动让他不禁发笑。
红衣尴尬地跳起身,大口吸气后,继说:
“其实,我曾怀疑过你,以为你跟那个巨汉是一伙的,你只是要来堵我的口,探我的口风,不过,我现在知道你不是坏人,请原谅我的愚蠢。我去问医生你可不可以出院,如果可以我就顺便办出院手续。”吨哩啪啦一鼓作气地说完,不待巽烈有所反应,她即火速冲离现场。她不说实话,会良心不安一生一世的,既然说了,她打算独自羞愧至死。
巽烈坐起身,朗声大笑,许久不歇。
他有多久没这样大笑了呢?他几乎不记得了。这个单纯耿直的小女侠非常有趣。
她让他暂时忘却一些烦心事,又让他心生愧疚。因为他的确隐瞒她许多事实。
***
“谢谢你。”巽烈以难得的轻松语气向巽为风道谢。
“不客气。”语毕,巽为风冷淡地挂上电话。他不擅长与人交谈,即使对方是他的弟弟。
巽烈握紧手机,他们兄弟从未深入交谈过,这算是遗憾吗?他生命中的遗憾,他无力控制,当它发生在他有能力抵抗之前。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红衣兴高采烈地冲进病房,发现巽烈一脸严肃,她不禁担心问:“你……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实话而生气吧?”
“不。”巽烈露出一个教红衣安心的笑容。“我很高兴听到诚实的道歉,那是很伟大的情操。”至少,他就无法对她做到这点。
第四章
“你确定你已经完全复原?”红衣不安心地再三询问。
“百分之百肯定。”巽烈点头,唇边泛起一抹略带无奈的笑容。
“好啦!我知道我很烦,才不过问了三次而已,是关心你,我才嗦的嘛!”她竖起三支手指,以连自己听来都心虚的语气帮自己的婆妈找藉口。
几天相处下来,红衣发现巽烈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为人幽默风趣,不失一个可以当好哥儿们的料,再加上这位好哥儿们救过她小命两次,自然,她对他是既感谢又欣赏。
“你住在这种地方?”巽烈站定在红衣居住的铁皮屋前,眉头深锁地看着眼前生锈且有漏水之虞的屋顶。
“一个月两千,你还想要透天洋房外加水电免费啊!破旧归破旧,至少可以遮风避雨。”红衣说得洒月兑,拉开没有上锁嗄啦作响的铁门。“要不要进来坐坐?如果不嫌弃的话。”拍拍屋中惟一能坐下的大木床,她请巽烈入内。
闻言,巽烈不得不佩服她异于常人的生活态度及哲学。
“我想它避不了什么雨。”一道阳光穿透屋顶的大洞照亮室内。
“我搬来到现在都还没下过雨,这个天窗啊,晚上看星星可方便了,所以我一直舍不得把它补起来。”
阳光照在她俯仰的笑颜上,潇洒率性的特质让她看来相当亮丽,巽烈以目光赞叹她特殊的美丽。
“你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这……该怎么解释呢?如果我说他们住在山上,而我是个逃家的小孩,你相信吗?”她笑得淘气。
“很有说服力。”他认真地点头,故作严肃地上下打量她。“需要我送你回家吗?迷途的小女孩。”
她不禁被他逗笑,故作哀怨地感叹一声,然后可怜兮兮地自怜道:“我何尝不想回家?可惜我爸妈不能原谅我的顽皮,不准我回家。”
“你是说真的?”收起笑容,巽烈神情认真严肃。母亲并没有清楚告诉他关于红衣离家的真正原因。
“好吧!我告诉你事发经过,让你听听我的义举有多么伟大,而后果又是多么的惨烈。”
红衣口齿清晰地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导火线起于毕业典礼当天清晨的义举,老爸、老妈提早她的修业仪式、修书逃家的过程,故事的连贯中刻意忽略原本被处罚必须去姨妈家修身养性的事。
“你的家庭相当特殊。”他知道她原本是要被送到母亲家小住的女孩,洞察出她诉说的过程刻意遗漏了这个部分。既然逃家避开,想必她相当排斥被安排住到母亲家中吧。
“老爸、老妈从孤儿院领养我们这些没人领养的女孩们,教育我们,然后让我们回到社会,创造属于我们的人生,我爸妈真是伟大吧!”说起她亲爱的老爸、老妈,敬佩、崇拜之情便显现在她的脸上。
“你有回山上的打算吗?”
巽烈倒也不希望她寄住在他母亲家中,那个家并不适合她。留在平地,她根本是个超级大麻烦,只要她留在这个复杂的社会环境下,麻烦便会与她同在;她就像个古代隐居的侠女,不适合留在纷扰不断的江湖。
他似乎时常将她影射成武侠小说笔下的古人,是有些突兀,不过,他个人认定这个比喻用在她身上十分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