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片刻,她忽然笑了起来:“真好笑,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忽然说出这些话吗?其实自从跟在大少爷身边后,我就一直有种怪怪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来到洛阳后就更明显了,一直到昨天我陪着大少爷去找那些织娘会谈之后我才真正的明白,因为大少爷和那些织娘虽然一直有说有笑,但是在你真诚的笑容里,却带有一股寂寞,那是一种不被人了解的寂寞,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到吗?其实很简单,记得我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天吗?”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个悠然神思的表情。
“在我醒过来的那一刻,你曾对着我露出笑容,不同于以往的笑容,那真是全天下最真挚动人的笑容了,再加上你那晚对管庄主他们的神态是那么的轻松自然,充满愉快,然后我又想到长安时,你也只有对着谷总管和二少爷、小姐、老爷、夫人他们才会表现出真正的睚我,至于在其他人前,你总是将自己掩藏在面具之下……”她独脚戏唱了半天,终于迟钝的发现她戏中的男主角怎么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也不由奇怪的看着凌月魄,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
“大少爷?哈罗!你还在吗?”她朝他挥挥手,最后忍不住伸手去掀开他的面纱,无意一下子望进了他激情的眼眸,吓得她手一松连退两步,“大……大少爷,你……”
“我怎么样?玲儿。”凌月魄声音虽沙哑,但却出奇的温柔,一种加了料的温柔。
“你……你……呀!天啊!我居然站在大马路上和你说这些废话?”愣愣,张菱玲总算后知后觉的清醒了过来,她震惊又愕然的瞪着凌月魄,“大少爷!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糟糕!快点,我们到‘洛阳绸缎庄’去!”她转身想走,却让凌月魄一把拉住。
“不是废话。”他说。
“什么?”
“我们回去。”
“什么。”
洛宾楼不愧是洛阳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气派又豪华,在精致的芙蓉厅里,凌月魄和韩守仁首度会面谈判。
张菱玲精神奕奕的坐在凌月魄身侧,她神情戒备的盯紧着和韩守仁一起来的韩硫箴,因为韩硫箴脸上那对凌月魄毫不掩饰的让她看得非常高兴,甚至反感。
就这样,从头到尾她就只顾着虎视眈眈的盯人,连凌月魄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玲侍剑!”
“啊?剑我忘了带出来……呃!”听见久未出现的称呼,张菱玲着实猛然吓了一跳,有一点搞活经济不清楚状况,半晌她才茫茫然的转头往凌月魄望去,“大少爷,你叫我?”
凌月魄好气又好笑,他温柔的叫了半天她理都不理,反而是稍微大声又冷然的一叫就把她给叫醒,看来这丫头神游太虚的功力也颇深厚。
“我们该走了。”他忍不住轻拍她的粉额含笑道。
“走?”张菱玲更茫然了,她指指气得脸色发青的韩氏父女,“我们不是来和韩大爷讨论事情吗?”
“已经谈完了。”凌月魄淡然的朝韩氏父女微一点头,拉着她就走。
韩硫箴恶狠狠的瞪着让凌月魄圈住的张菱玲,她布局了大半年才将凌月魄给引来洛阳,没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凌月魄这次居然带了个女子同行,且状甚亲密,不过,她不会让那女子成为自己的阻碍的,她阴阴的笑了。
张菱玲让他半拉半扶的拥出酒楼,终于忍不住问道:“谈得怎么样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你不是一直在旁听着吗?”凌月魄剑眉一扬,好笑的看着仍迷迷糊糊的她。
“呃?这个……”张菱玲微窘的瞄他一眼,忙扯开话题,“大少爷,你还是赶快戴上纱帽吧,很多人都在看你了。”她指着站在路上的一堆“惊艳”者。
凌月魄毫不在意的瞄了一眼,淡然道:“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张菱玲错愕的瞧着他。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纱帽了,所以他们爱看就让他们去看,我没关系的。”凌月魄微笑道,望着她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神采。
“你没关系?”张菱玲苦笑嘀咕着,“我当然知道你没关系,有关系的是那些无辜可怜的闺女千金。”
“你希望我戴上吗?那我戴上好了。”凌月魄见她一脸不自在,体贴的戴上纱帽。
“啊……”张菱玲手抬到一半又垂下,她其实并不喜欢对着面纱讲话,但为了预防那些见了他可能会为他心醉然后心碎的织娘,也为了自己一点莫名的私心她还是觉得别让人见到他那张俊脸比较好。
不过,他干么忽然不需要戴纱帽了?这个凌大帅哥当真怪得莫名其妙。
“韩家小姐希望我娶她为妻。”静了半晌,凌月魄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啥?”张菱玲猛然一惊停步,错愕不已的瞪着他。
“这是韩守仁开的条件,如果我想让绸缎庄继续经营下去的话,那么,我就必须迎娶韩硫箴为妻。”凌月魄浅浅一笑,很高兴看到她脸上的慌乱。
“这是哪门子的条件?”张菱玲叫道,她大感紧张的问他,“你……你不会真的答应了吧?”一想到他可能跟韩硫箴成亲,她的心就莫名的揪成一团。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凌月魄以一种想当然的语气回答。
“哦……”放心的吁了口气,她忍不住嘴角轻扬,“就是说嘛!这种事怎么能答……啊!那你不答应,那个韩大爷怎么说?”韩守仁不可能很好心的就算了吧?
“他要我走着瞧。”他微微一笑,好像这句话是最好笑的笑话似的。
“呃?那要怎么办?”很老套的威胁,不过也很实在,所以不能大意!张菱玲心中如是想着。
“看着办喽!”凌月魄潇洒的耸耸肩,完全不当成一回事。
“看……”这种回答真是会令人气结,不过她还是按捺着性子,“我说,大少爷,就算您要看着办,请问——您打算看着‘什么’来办?”
“或许赔钱了事吧。”凌月魄轻松的回答,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韩守仁,否则凌家在洛阳岂不是威风尽失,再没立足之地了。
“赔钱?”张菱玲怔然诧道:“可是……我听管大哥说,光是违约金就多得足可买下任何一间绸缎庄,我们赔得起吗?总共要赔多少?”
“我们的绸缎庄确实赔不起,数目大约九十万两吧!或者更多些。”他老实的承认。
没错!绸缎庄是赔不起,只不过他在洛阳并不是只有这么一间店铺而已。
张菱玲张大了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又问起来,她微皱眉道:“这——是白银还是黄金?”
“当然是白银了,如果是黄金,那可就是近五百万两银子之多了。”
“哦。”她稍微换算一下,黄金跟白银的比数约是五比一,想到这她不禁大松了口气,登时眉开眼笑。
“你问这个干什么?”凌月魄不解的瞥了她一眼,奇怪她为什么忽然那么高兴。
“没什么?”她好心情的挥了挥手,笑眯眯的问:“对了,大少爷,你为什么不愿娶那个韩小姐?她长得很漂亮啊!”心情一好,好奇心就来了。
“哦,这也没什么,因为我决定要娶你为妻。”他也笑眯眯的回答。
显然凌大少爷是杜甫的知音,偏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调调。
张菱玲脚下猛一个踉啮,差点没跌倒,“你说什么?”
“我要娶你为妻。”斩钉截铁的语气强调了他的决定。
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张菱玲生平头一遭,很没面子的脚一软,倒入凌月魄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