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我们晚一点去,算吃消夜可不可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再说吧,我问如玮和如玉要不要吃铁板烧。放心,如果我们去吃的话,大家各付各的。”
“嗳,算这么清楚干嘛,我请客!虽然我刚退伍,还没找到工作,不过一客铁板烧也才一百二十块,小意思,我请得起。”
“干嘛让你请?没意思。”她兀自忙著。这一会儿又把郁金香搬下来了。
电话响了。八成又有生意上门了。
她丢下剪刀去接电话。
“好,十二朵玫瑰,配上满天星,我知道了。地址是台北市八德路……”她用笔记下地址和资料。“好,我们立刻送去,谢谢。有需要欢迎再打电话来。”
她马上去把客人订的花弄好,并用透明的包装纸包得漂漂亮亮的,再用一条粉红色的缎带,结了一朵很美的花样。她在一张小卡片上写著一小段祝词,并署上送花者的姓名。
“爸——”她到后面去叫父亲。
※※※
白展雄跨上机车,赶著把花送去八德路。一般送少量的花,他宁愿骑机车比较方便。
旁边停著一辆很高级的进口车。他不免多看了两眼,驾驶座上有人,他不好意思去驱赶。可是店门口停了一辆大车,实在不好。他自己的货车若不是找不到停车位,很少停在店门口的。唉,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希望那辆车不会停太久。做生意的人,尽量少惹事,能忍即忍。
他再看了汽车上的人一眼,发动机车。“呼噜呼噜”的,送花去了。
那个骑机车去送花的人,一定是如意的爸爸。把车停在“花之屋”店门前的人是秉忱。他已经来了十几分钟了,透过落地玻璃窗门,他可以看到“花之屋”里面的情景。在店里和如意纠缠不休的男孩子究竟是谁?绝不可能是她弟弟。她说她弟弟今年才高二,而这个人年纪看来大多了,绝不像个高中生。这人到底是谁?
秉忱今天下午路过这附近,忍不住兜进来,想看看如意一眼也好。他的车子停的角度刚刚好,从“花之屋”店内看不清楚他的车,他却能看见店里的一切。
他本来只打算看看她在干什么,然后掉个头就走。没想到店内竟然有一个鲁男子纠缠著如意,不知意欲何为。他放心不下,不敢立刻把车开走。
他观察了十来分钟。看起来那个男孩不像是来买花的,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不过他很奇怪如意为什么忽然塞了一朵花给他?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一阵胡思乱想,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不安,干脆打开车门下来,进去查探个究竟。
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他推门而入:“啊,你来了!”她惊呼一声,脸上的表情是掩也掩不住的狂喜。“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她想也不想的就月兑口而出,泄漏了自己多日以来的心事。
曾小侠愣愣的杵在那里,用无礼的目光对秉忱瞄来瞄去的。这又是何方神圣?如意几时交了个这样的朋友。西装革履,看来满像回事的,可是天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多半是公子之流的人物。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打电话给你。我今天是特地来看你的。”他说。同时也注意到小侠不怀好意的目光,他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这位是……”
“喔,他是我们的邻居,就住在我们三楼。他姓曾,叫曾小侠。”她转向小侠介绍道:“这位是史秉忱先生。”
两个男人没有诚意的互相问好。
“史先生,你一定觉得我这个名字很奇怪吧?又不是武侠小说,什么大侠、小侠的。这得怪我爸,他生我的时候,特别爱看古龙的武侠小说,什么楚留香、陆小凤……所以他兴致一来就把我取名叫小侠!我真冤枉哪!既然可以叫小侠,为什么不干脆取名叫大侠?你看,如果别人叫我‘大侠’、‘大侠’的,听起来多威风!叫小侠,就差劲了一点,是不是?”小侠又掰起来了。一提起他的名字,他就说上这一大套,内容虽大同小异,他却乐此不疲。
秉忱听了不觉莞尔,顿时觉得这个浓眉大眼的粗鲁男子,倒也不太讨人厌。
由于小侠在场,如意也不好和秉忱说什么,心里只盼小侠识趣避开,可惜他却连走开一步的意思也没有。
小侠存心夹在他们中间,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秉忱心底自有打算。他低头看看手表,快四点了。
“如意,你先去换件外出的衣裳,我帮你看著店。”
她看了他一眼,领会了他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楼上去了。
无奈小侠仍是不走,手中把玩著那朵玛格丽特,斜眼瞄著秉忱。好小子,胆敢当著本小侠的面,拐带如意外出,真是岂有此理!还有如意也太不够意思了,他在这儿求了她半天,希望她陪他一道去看“紧急追缉令”,她大小姐一个劲儿的摇头说没时间,现在人家叫她去换件衣服,她就乖乖去换了。真他妈的差别待遇!他曾小侠就差人家那么多吗?穿上西装就“介高尚”了吗?我呸!
秉忱好整以暇的等著如意,一点也不知道曾小侠在心底狠狠的咒骂他。
很快的,如意换了一套衣服下来。这一回她不到十分钟就弄好下来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小侠那张肆无忌惮的嘴巴,不知会说什么疯言疯语令人下不了台。
“秉忱,我们走吧,提早二十分钟关门无所谓。”她将抽屉上锁,等回来时再结帐。
小侠见这阵仗,只得悻悻然的模著鼻子和他们一起出去。不过他脸皮还没厚到和如意一起坐上秉忱的车,只是朝他们挥挥手,大声说道:“拜拜,如意,要快点回来煮晚饭哦!”
如意坐在车内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个宝贝蛋!
“你和他很熟吧?”秉忱发动汽车,快速的把曾小侠远远的撇在后面。
“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做邻居到现在。”
“那算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啰。”
“这么说也可以。”她也不讳言。毕竟只是小时候的玩伴,如此而已。“怎么今天忽然想来找我?”她掩不住内心的喜悦问道。
他沉吟了一下,只得说:“我今天有事经过这附近,顺道过来你这儿。”
“噢。”她轻应一声。原来只是顺道,她不免略感失望。
他不再开口,专注的开车。他已经违反了自己订下的规则,其实不该在这时候和如意再见面。若不是亲眼目睹曾小侠苦苦纠缠如意,他是绝不会现身的。他为什么会毅然打破自己的规则呢?他担心什么?害怕小侠会夺走如意吗?那个浓眉大眼的傻小子,正是时下年轻人口中的帅哥,酷MAN!多多少少造成他心理上的压力。
如意见他沉默不语,也只好把嘴巴闭上。她不太能够了解秉忱。她对他的一切,知道的并不多。但爱上一个人时,常常是盲目的。爱有时是毋需明了太多的,它想来的时候就来了,像海上高高的浪头,一下子就席卷人心!
他一时也不知该去哪里,原本就没计画带她出来。但既然带她出来了,总得找个好地方才行。
“你和我在外面吃饭行吗?”他终于开口了。
“当然可以。”她赶紧回答。都是那个见鬼的曾小侠!居然在大马路上嚷著叫她回家煮晚饭,别人听了会做何感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