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总会吧。”他笑著说。
她点点头。“这个比较简单。”
“会跳布鲁斯就可以了。走吧。”他召来服务生结帐。
“真的去跳舞?”她又惊又喜。喜的是能与他共舞,惊的是自己的舞艺实在不怎么样呀!事到如今,也只有打鸭子上架了。
※※※
秉忱带她去的地方是一流的夜总会。没办法,他忍受不了嘈杂的舞厅。
如意一走进这家夜总会,看到眼前皆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和淑女,反观自己身上的衣著,立时相形见绌。她吐了吐舌头,对秉忱说:“还没午夜十二点,我这个灰姑娘已经恢复原形了。”
他欣赏她的洒月兑与幽默。
“我知道你不会介意这个,是不是?”
“介意也没办法,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我只怕令你颜面无光。”她有点无奈。
他听了为之动容,恨不得立刻变出一套华服穿在她身上。但是他按捺下内心的激动,淡淡的说:“不,我觉得站在你身旁光荣极了,你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美丽。”
“谢谢你。”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
他知道她不谙酒类,替她点了一杯可口的鸡尾酒,自己则要了一份威士忌。他此刻需要一杯烈酒,镇压住内心澎湃汹涌的种种情绪。
如意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属于上流社会的气氛。她好奇的游目四顾,发现有好几位名人居于其间呢。平常只能在电视或媒体上看到他们,今天晚上却能在这里与他们平起平坐,感觉真的很奇怪。不过她确信自己是怀著愉快和好奇的心情,来看待这一切的。因此对于自己一身朴素无华的装束,并未有任何自卑感。
和如意的欢心雀跃相形之下,秉忱就显得抑郁多了。并不是觉得和如意在一起无趣,而是他心事重重,想抛也抛不开,忘也忘不掉啊!
他们大半的时间都留在座位上,偶尔有布鲁斯的音乐响起,他也会邀她下去舞池跳跳舞。有一次如意发现电视台最红的新闻女主播袁蓓芳,就在她身旁和男友相拥共舞呢!她兴奋极了,一双眼睛忍不住往袁蓓芳身上飘。听说她在电视台新闻部的工作,月薪以数十万计呢。她十分钦佩她的才干,尤其她又兼具气质与美貌,更令人欣羡。袁蓓芳的男友外表虽不出众,但一看即知是上流社会的人士,看来有一些倨傲。
“呀!对不起。”如意将注意力都放在袁蓓芳和她男友身上,一不小心踩到了秉忱。
“没关系。”他虽疼得厉害,但及时忍住没叫出声。“不要这样看人家,他们会觉得很不自在的。”他悄声对她说。
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果然袁蓓芳的男伴很巧妙的从他们身旁滑开,转移阵地到别处去跳。
如意吐了吐舌头,只因好奇却惹来别人的嫌恶,她连忙管好自己的眼睛,不再东张西望的了。
接下来是华尔滋的舞曲。秉忱不欲回座,他问如意:“会跳吗?”
她连忙摇头:“以前会,可是好几年没跳,全忘了。我们快回位子坐下吧,别让我出丑。”
“怕什么?以前会跳的话就算是有基础了,有我带著你应该会慢慢记起来。来,别紧张,我们跳最基本的舞步,很简单的。”
她拗不过只得依他。她怕又踩著他,一双眼睛老看著地板。慢慢的在他带领之下,她就跳得不错了。
“还说你不会,你跳得很好呀。”他说。
她只笑笑没分辩。八成是记忆被唤醒了。
连续跳了几支舞后,他们才回座位坐下来休息。
秉忱的酒喝完了,他又叫了一杯。
如意直觉的发现他内心不痛快,却不知他何以会不痛快?按道理来讲,若是她使他不痛快,那他又何必要她相陪一整晚?也许是他原来就有的苦恼吧,可惜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只好尽量别去烦他啰。她小心的闭紧嘴巴,若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说话。
他却喝起闷酒来了。一杯又一杯,而且都是烈酒。
“史先生,你别再喝了,会醉的。”
他真的有点醉了,但口中却说:“我不会醉的,我的酒量很好。”
她期期艾艾的说道:“我知道你的酒量很好,可是……可是你不能……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我怕你……怕你真的会喝醉的。”
“你怕什么?别怕,我不会喝醉的。我保证我的头脑还很清醒,一定可以安全的送你回家。”他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她张大了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无奈的闭上嘴,从胸臆中吐出一口气。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问题,她担心的是他。他这么喝下去一定会醉的,而喝醉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他为什么喝闷酒?他有什么苦恼需要藉酒来浇愁?她全然不解。她和他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对于他的生活,她几乎一无所知,又哪能体会出他的苦恼呢?她感到一阵茫然无助。
“走,我们再去跳舞!”他忽然把她拉了起来。
现在乐队奏的舞曲是一支优美而哀愁的歌曲。舞池里的男女皆紧紧相拥,款款诉情。
秉忱也忘情的将如意紧紧的拥在怀中,完全沉醉在美丽与哀愁的旋律之中。如意的右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他胸肌的厚实与温暖,她没喝多少酒,但却有微醺的感觉。她不敢想太多,只能放任自己尽情享受这种难得的感觉。
一曲既罢,两人静默的回座。
夜深了,但这里却依然弦歌不辍。
如意看看表,十二点多了,灰姑娘不是该回家了?
他注意到她在看表,只得找服务生来结帐。
“对不起,我忘了时间了,把你耽误到这么晚。家人会担心吗?”他感到有点抱歉。整个晚上他只沉湎在自己悲怜的情绪之中,没留意到她的处境。
“我出门前留了张纸条。不过我从来没有在外面待这么晚,他们多少会不放心吧。”她此刻也实在急于回家了。尤其明天一早又要起床做早饭,还得整理从批发市场买回来的花材,太晚睡怕精神不济。
“对不起,我尽快送你回家。”他说。
※※※
他将车子开到“花之屋”门口停了下来。
如意瞥见楼上还有灯光。不知是如玮和如玉在苦读抑或是在等她?她急急的打开车门下来。
“白小姐——”秉忱匆匆下车,走到她面前依依不舍的说:“再见。”
“再见——”她的目光中也全是依恋之情,但是人生是很无奈的,该分离就是该分离,根本无力去挽留什么。
“谢谢你陪我一个晚上。”他如此说道。
“我才该谢谢你呢,招待我度过这么美好的一晚。”她强做欢颜,掩饰内心因离别产生的悲苦。她不敢去想能否再和他相见。她甚至觉得再和他相聚是不智之举;就如同吸毒一般,她怕自己会上瘾,因为要戒毒是很痛苦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我能打电话给你吗?”
她的头违反了理智,迳自的点了好几下。她似乎对自己感到束手无策,明知不该继续和他来往,却偏偏无法抗拒。
他露齿一笑,神情轻快多了。
“快进去吧,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她也笑了笑,快步的走向家门。她掏出钥匙,回头一看,他仍倚在车边,对她挥了挥手。她也跟他挥了挥手,才打开大门进去。
“再见。”在掩上大门前,她轻轻的说。
史念祖坐在他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抽著填满烟丝的烟斗。他所有的趣味几乎都是老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