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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荔枝小姐 第25页

作者:秋水

这就是她老是举止招摇轻佻的原因?因为怕受伤害,所以建立一套保护装置,以那种不受欢迎的形象来面对每个人,让大家误会她、甚至对她的言行感到讨厌,这样她就会被孤立,这样就没有人可以了解她的一切,她也就不会被伤害了吗?

如同她爷爷说的,真傻!除了他之外,诚仁哪个同事对她不好?她难道打算要一直戴着那层面具面对大家?她以为那样一直嬉闹过生活,就会得到平静?

利爷爷心情恢复了些,他突然想起什么,抬起犹带伤心的面孔,看着身侧的年轻人。“小伙子,你叫啥名字来着?”

秦子深回过神来,恭敬地答:“爷爷,我姓秦,秦朝的秦,名字是子深,子孙的子,深夜的深。”

“秦子深呀?”

“是,秦子深。”他点点头。

“你开车送丫头回来,一定也累了吧?你要不要进去歇一会,这样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爷爷别这样说,我看之勤接到电话时,气色和精神很不好,她自己开车下来也危险,同事一场,我送她下来也是应该的。”

“开到这里要好几个小时,你去睡一会吧。”利爷爷起身。“你过来,我带你去我房里睡。”

“爷爷,我不累,倒是您应该休息了。”秦子深跟着起身,搀着利爷爷。

“我还要帮忙之勤,她一个人在那边跪,我怕她……”

“我会照顾她,爷爷别担心,先睡一觉再说吧。”他跟着利爷爷走进房里,让老人家先睡下。

确定老人家不会有什么问题后,他回到前头客厅。

他看着那依旧跪着念诵佛号的秀影。一旁电风扇将她的头发大肆翻掀,像在张扬她不敢表现的伤心,他突然想起那次在停车场时,她差点被欺负的画面,还有他讥讽她,她惨白着脸的模样。

他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自己!

***

她跪太久了。

冗长的虔诵中,秦子深端了杯水,走到她身侧。“之勤,喝点水。”他微微弯身,看着她低垂的湿润眼睫。

见利之勤动也没动,他又说:“休息一下,喝口水,就算不为自己身体着想,也想想你爷爷,他还需要你的照顾。”

她眨了下长睫,缓缓侧过面容,男人镜片后的眸光很温煦。

“休息一下好吗?你跪好久了。”见她有了反应,他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她点点头,试图站起身,但久跪的双膝已施不上力,她脚下一阵软麻,身子半靠在他及时探出的臂弯里。

“小心一点。”秦子深一手握住杯子,一手环过她腰身,撑起双腿虚软的她。

“来,不急,慢慢走。”

她双手紧抓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跟着他走到屋外。

他右臂微微使力,半搂半撑着她坐在长椅上,把水杯递给她,见她喝了两口水后,他在她身侧落坐。才坐下,就见她又起身,神情有些慌张。

他一把握住她手腕。“你要去哪里?”

“没看见爷爷,我要去找他。”

“放心,他没事,已经睡了。”

“睡了?”她看着他,回到他身侧坐下。

“嗯。”他点点头。“我陪着他进房间,情绪还算平静。”

她眨眨眼睫,愣了好几秒,之后她才想起自己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她只顾着自己的伤心,忘了照顾爷爷。

“都是你、你陪着我爷爷?”她那双覆着睫毛膏和眼影的大眼,褪去色彩后,如此澄净,像个孩子。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远移,看向前方几点星光烁动的天际,淡淡道:“他有年纪了,总是不能太伤心,有个人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会比较好。”

利之勤闻言,眼眸微微瞠大,她静静注视他的侧颜,胸口泛着暖意。她微微一笑,垂下眼帘,软嗓低低地轻喟。“还好有你。”

那声幽柔中含着哽咽的女嗓滑过耳膜,他心口一个震荡,偏过脸庞看她。她雪白脸蛋有些疲惫,低垂的长睫在她眼下投落两扇小弯弧,那少了唇蜜的菱唇微微翘着,衔着一抹极淡的笑弧,左颊却滑下一颗泪。

他低叹了声,指月复随即抹了过去。

温热的触感让她惊了一下,她抬起长睫,撞进他深邃的褐眸里,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后,她的脸颊略现暖色,眼眸慌转了圈,神情不自在的说:“我、我是说……谢谢你。”

秦子深没应声,只是深深看着她。

被他那样专注地看着,她抿了抿略干的唇,轻道:“你一定累了吧?从台北开车送我回来,又帮我照顾爷爷。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一下?我房间可以先借你睡觉。”她想到什么,又补充说:“我去找毛巾还有牙刷给你,还有我。”

“不要忙,我不累。”他目光不移,深深看着她。“倒是你,才应该去休息,你要忙上好多天,不休息怎么会有体力?”

她摇摇头。“我想再陪女乃女乃一下。走吧,我先带你去我房间。”

他动也没动,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听他淡冷的声嗓低缓道:“你睡,我就睡。”

利之勤看见他眼底浓浓的担忧,蓦然想起自己几次腿软时,总是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撑着她;想起在医院见到女乃女乃从病床被移到担架上,她茫然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总是他冷凉的声嗓在她耳畔低柔指示她。

虽然他老是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虽然他对她的言行老是不以为然,虽然他曾经在言语上刻薄,但从台北下来南投,到送女乃女乃回来这一路上,只有他在她身边,连爷爷都是他在帮她照顾着。

他不是讨厌她吗?她才要与他疏远,他却又给她如此深刻的温暖。

是的,这一刻,她很伤痛、很脆弱,却也因为他的陪伴,让她更明白自己原来是如此渴望一个宽阔的肩膀、一副厚实的胸膛,可以容她哭、容她笑的怀抱。

他那毫不掩藏的忧色和罕见的温柔,让她瞥开目光,确定眼泪不会滚下后,才又回过脸容看他。她绽着甜美笑靥,眨了眨大眼,轻浮地说:“秦律师,你是在邀我跟你同床共枕啊?在我们乡下地方,这样未婚就睡在一起会被说话的,等回台北,看要去你那里还是我那里,都好啊。”

若是在这之前,他定是在心里骂她不三不四,但现在,他除了心疼,再没有别的。“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被这样当面戳破她的故作坚强,她突然失去了勇气,低垂着长睫,苦笑着说:“因为……我很伤心啊。只要一直笑着,就会忘记伤心是什么,但其实,我根本都没忘,都没有忘……”一滴眼泪落在她纤白长指紧握住的水杯内。

那晶莹珠泪滴落水杯的画面,让他心口遽然抽痛,他一手捧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在身侧空位,另一手揽过她秀肩,把她压近胸口。“哭吧,哭过会好一点。”

“你不是说不能哭?”她哽着声音,小脸埋在他胸口。当年跟着叔叔姑姑去认车祸身亡的爸妈时,没人告诉她不能哭。

“那是怕女乃女乃听见你的哭声会舍不得离开,但现在你人在外边,她听不见,没关系的。”他语气藏着自己也未觉的怜宠。

她哭得很秀气,或者该说很压抑,也许是受他的话影响,怕被她女乃女乃听见,所以她哭声细细的、闷闷的,不细听根本不知道她在哭,只有那颤抖的身躯,和他胸前的湿热,透露了她的沉痛与伤楚。

好半晌,她哑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他胸怀间传了出来。“他们都……都不等等我……等我、等我看他们最后……后一眼……我、我还有话……还有好多话没跟他们……说、说啊……”这样子靠着他,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跌进温暖的港湾,只想栖息在这,好好放肆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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