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础又瞪着面前这竟然知道他就在她眼前的女人。
她想做什么?在消失多日后,她回到这里是为了等他的到来吗?现下这番话的用意又是为何?
“因为,我再也看不见了,所以我对你永远都是好久不见呢!”她是笑着,却觉舌根漫着苦涩。
她原来不是真的变得坚强,而是选择去漠视自己看不到的事实,然而真正面对他时,才知道她其实还是很想依靠他,想告诉他,她一直都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而伤痛着。
“础又,我在认识你之前,眼睛就受过伤,那时医师说要雷射治疗,但我付不起医药费,所以没做手术。你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我时,提醒过我应该去检查眼窝的伤口,我其实想过再回去眼科追踪的,可是我没有钱……谈钱很市侩,但没有钱,我连我的视力都救不回。”她心底很紧张,双手拧着裙面,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不说话,她无从得知他的想法。
良久,她才听闻他像是叹息的声音,她眼儿蓦然一烫,泪珠滚出。
她站起身,往前探出双手,碰上了他的胸口,她手心有些急切,带点试探地略往上移,成功攀住了他宽阔的肩头。她两手微微往中间移动,模到了他的脖颈,然后十指再向上触碰,她捧住了他的面庞。
当她站起身时,他竟是莫名慌乱,他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应该说,他有些害怕,怕她对他说:“你别再来找我。”
他深目沉沉睇着她,看她触上他胸口,感觉她碰了他肩头,然后那微凉的手心贴上他面颊。她泪水直直淌落,看得他心脏抽痛得无以复加。
徐晴安缓缓移动十指,泪中带笑地说:“础又,我一直记得很清楚,你眉毛很浓很浓;你有一双又黑又澄亮的眼睛,是内双眼皮,眼尾微微勾着,好像会放电一样;你的眉骨下还有一道疤,颜色比你其他地方的肤色还要白了一点……每一个地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我就是……看不到你,而且,我好想看见你,好想看见你……”她蓦然泣喘了声,十指模索到他颈后,她手臂略收后,环抱住他颈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要坚强地面对你、想要自己独立不给你带来困扰,所以没有顾虑你的心情而离开了你……”她脸容倾靠在他胸前,听见他略促心跳声。“对不起,础又……我想要你能开心地看着我,不要因为我的眼睛而难过,所以我希望再见面时,你能抱抱我,说我很勇敢,但我却忘了体会你的心情,如果角色互换,我一定也会很难过、很伤痛……对不起、对不起……”她泪湿他衣襟,却仍没听见他的声音。
她抬起泪涟涟的小脸,柔嗓破碎。“础又,你别不说话,我看不到你……”她指尖颤颤地触上他的嘴,来回厮磨他的唇。“础又,你跟我说话……”
黎础又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那漫着水雾的失焦双眼,单手握住她触上他嘴唇的指尖。“徐晴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趁着我去国外开会时,离开我!”他咬牙低道,黑眸生了热意,那语声低嗄哽咽。“你没想过我会有多担心你?随随便便留下一本画册和一封信就想打发掉我,我黎础又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你就一定要考验我爱你的那颗心?”
她哭着摇头。“不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想离开你……”
是现实的残忍让她不得不那么做。“础又,不要生气……”她略踮足尖,想吻上他的嘴,却抓不准高度,鼻子撞上了他的下巴。
她低哼了声,懊悔不已,他看出她的意图,抬手扶住她下颚,让她顺利吻住他的嘴唇,那四片相贴的唇片沾染咸液,尝到了彼此的伤心。
浅啄淡吻后,他热唇流连不已地吻上她颊侧发丝。“你想学着独立,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在一旁陪着你,告诉你方向;甚至你想开店,我也可以陪着你找店面,让你自己经营,我没那么难沟通,也不会不让你学习独立,你根本不需要离开的。还留下那种信,说什么也许第三次碎的会是我的心,你就没想过你一走,我的心还能完整吗?”
她自知理亏,没有回话。
是她自以为是地认定用离开的方式来处理两人的感情,才是对他最好的,却忘了他也有思想,他也有他想要的爱情模式。
“怎么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生气,让你发泄一下。”她泪水止了,但鼻音仍浓重。
他哼了声。“你讲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她摇摇头,认命地说:“是我欺负你。”她像是想弥补似的,再次踮足试着吻上他,但仍是没抓对角度。
他的大掌捧住她后脑,低下面庞,热唇结结实实地再次吻住她。
他吻得缠绵、吻得深情,当他离开她软唇之际,她还抿抿唇;咀嚼回味着他留在她唇上的气味。“础又,你要开始教我,我要偏多大的角度,要踮多少的高度,才能吻到你。”
“这不用教,你常常跟我练习就好,次数多了自然就抓得到角度和高度。”他指月复缓缓地抹过她的女敕唇。
她笑出声,因为他的回答意谓着他们的感情不会有变数,她感动得无以复加,热切地抱住他。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阿琴婶的录音机还在转动,阵阵动人的歌声流泄而出。
“以安呢?”他薄唇轻掀,低吐的热息微微牵动她发丝。
“还在我同事家。”她轻合双眼,颊面贴在他胸口,贪恋他温热的体魄。
“以后把你所有同事朋友的电话号码通通留给我。”
她抬起脸容,那双柔美的眼眸对着他的面庞。“你要做什么?”
“毁了那些号码,让你以后找不到别人依靠,只除了我。”他语声冷淡。
她闻言一怔,随即感到脸颊热烫,这是一种怎样的占有欲?
“今天要开店吗?”黎础又见她身后铁门是拉下的。
摇摇头,她说:“今天要搬行李,不开店。”
他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却明知故问:“搬去哪里?”
“搬去……有你的地方。”她低垂着漫染霞色的面容。
第10章(2)
“所以是嫁鸡随鸡了?”
徐晴安愣了两秒,随即明白他话里意思,那本就有着两团晕红的脸颊更是瑰丽了。她抿着下唇,看不见的柔眸仍是灵活地慌转着,好半晌,才听见她羞答答的柔嗓。“是嫁给黎础又。”
听见满意的答案,黎础又唇角一扯,畅笑了声,那姿态俊魅得不可思议。
他取来她搁在身后门边的白拐杖,交到她右手,然后牵握住她的左手,缓缓地往捷运站的方向走去。
她左手心被他的温掌包拢住,右手的拐杖触着地面,她心中涌起温潮,感谢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否认了她的白拐杖,更感谢他不因此而害怕与她走在一块。
“你的头发好像长了。”他脚步不快,似在衡量两人间的步伐,好取得一个最适合她行进的速度。
“嗯,听说头发是思念的寄托。”他握住她手心的力道紧了些。
言下之意是在趁机抱怨她的离去,还是在诉说他的情意?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她感觉耳根一热,她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怯。
“刚刚抱你的时候,觉得你瘦了些。”她试着转移话题。
“嗯,我为爱消瘦。”他面无表情。
靶觉他是在提醒她让他委屈了,她玉容微烫,微微伤楚,却也感觉很甜蜜。她抿抿含着笑意的红唇,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