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枝,拜托你整理一下吧。”那邪快速地闪出父亲的书房,露出狡黠的笑容。
“少爷,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啊?”慧枝在后面大喊。
“找心愿。”那邪挥挥手,轻快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又找心愿姑娘?慧枝皱皱眉,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主子为什么这么喜欢粘着那个跟木头一样的心愿姑娘。她走进老爷的书房,叹了声气,“好乱啊,臭少爷。”丫鬟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
“心愿,心愿?”那邪露出一颗脑袋,笑嘻嘻地冲坐在窗沿的女子做了个鬼脸。
练心愿微微侧过脸庞,素白的小脸迎着月光,漾出皎洁如玉的精致,身上仅披着一件男性长衫,微风轻扬,她看上去多小。她孩子气地拧起眉心,望着那邪。
那邪看得有些痴了,怔怔地站在门旁,将这不经意的美丽贪婪地收纳入眼。
“七公子?”
“啊?”一声呼唤,他随即回神,顿时羞赧了一张玉颜。他挠挠头,“我、我是来……”唉?他是来干吗的?
那双明眸皓然纯净,带着一点困惑地望着他,那样子好可爱好可爱,害他好想捏她搓她,尽情地欺负她……可是又有那么一点的舍不得。
啊,今夜花好月圆,不如……
“小心愿,想去看月亮不?我知道翠屏山上有处地方最接近月亮,看得好清楚,很美的。”他尚不能理清那心头悸动的原因,也懒得理清,坦然地走上前,拉起她温热的小手,那暖暖的电流缓缓地淌过他的手,他不禁咧嘴一笑,用讨好的口气问道:“去不,去不?”
练心愿还未来得及表明心意,小口微掀,眼已瞟到门外僵立的男子,“大人?”她不明白他为何不进来。
“三哥。”那邪吐了吐舌头,笑意染满清眸。
“嗯。”练玄铭沉沉地应了声,“夜已深了,你还不回房休息?”
“呃……”那邪不知觉地瞟了一眼坐在窗台上那抹清雅的娇影,“我来找心愿说说话儿。”
他怎么觉得三哥在阴影里的表情有些可怕,难道还在为今天轩辕狂臻诬陷心愿的事生气。
“府里这么多丫鬟陪你唠嗑还不够?心愿还在生病,你莫要打扰她休息了。”忍不住地,醋海翻涌,忍不住地,想狠狠推开堂弟。这怒意突如其来,就在他一眼瞧见两手交缠的瞬间,就这样莫名地爆发了,“心愿,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吹风吗?为何又不听,难道我的话在你耳里,一点作用都没有?”
心愿哑然。不是他抱着她坐在这窗台赏月吗?她身上的衣裳还是他给披上的啊……
“三哥,你不要骂心愿啦。”
“你还不回房去?”他一甩头,漠道。
哇,三哥今天跟吃了火药似的,“好嘛,我现在就走。”他慢吞吞地踱到房门边,不忘频频回头,“大哥,心愿生病啦,你不要太生她的气……”说完,见三哥眉毛轻挑,他连忙脚底一溜烟地跑人。
“呵呵……”
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就这样在夜色蔼蔼中憨然流泻,轻易地攫住他的全然心思。
“你笑什么?”她很少会这样笑,如玉一般的晶莹粉颊染上一抹晕红,憨态毕现,可爱也可怜。他有些着迷,陷入凝望而无法自拔。
“不气。”她伸出手,贴上他的额头,企图抚平其间淡淡的拢起。
他拉下她的手,将那只小手牢牢地握在手中,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她柔软的掌心,“我没有生气。”他不愿在这个时候还表现得像个妒夫一样,应该要知道心愿从小被古怪地抚养长大,对世俗伦常礼数并不十分在意,而那邪年纪毕竟还太小,他应该也还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他们偶尔的牵牵手,实在是不足为怪,不足为怪……
他实在没有权利生气。
可心,还是有些苦涩的。
她对目前被他护在胸前的情况稍稍有些不满,她是他的护卫,理所应当该他靠在她胸口,充分享受被保护的感觉。但是掌心温柔的安抚令她神志有些涣散,不久便困得不能睁眼。
迷迷糊糊,她好像又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在低语些什么,那样好听,是究竟在说些什么?
如果能让她一直听到这悦耳的声音,就是一生做他仆人又如何?甘愿呵。
“你梦到了什么啊,竟让你笑得这么开心。我真想飞进你的梦里,看看你的快乐里有没有我。”再也耐不住满满的渴望,他俯身轻轻刷过她微扬的红唇。
月明而星稀,清风低吟,难忘今宵。
朝花在一夜的露水洗礼后,精神奕奕,壮丽绽放。通往金銮殿的两旁摆满了艳丽的大黄雏菊,凛然立在寒风中轻轻摇摆。
往日上朝,她都待在城门口等大人,今日皇上急召,来引路的正是小师哥,她才很顺便地被带进宫里等大人。
虽然有小师哥的陪伴,时间却似乎并没有走快多少,只是以很平稳的姿态一点一点地流逝。这一点与练心愿慢吞吞的个性极像,除非关系到练玄铭,否则她就是一只没有任何脾气,毫无生机的宠物。
“怎么,不喜欢小师哥给你准备的点心?”摆在桌上的,都是海外带来的美味点心,而她不甚在意地吃了几个后,便一直凄凉地躺在盘子里,动也没有动。
“我不饿。”脑袋又不自觉地往入口的方向撇去。
十二皇子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小笨蛋,再看眼珠子就掉下来。你家大人没这么早出来,你能不能专心点陪你小师哥,他好久没跟你聊聊了,有点寂寞了。”
练心愿模模额头。
小师哥这是怎么了?
小时候,他一直在外闯荡,一年也不过见几次面。只是每次他风尘仆仆地回来的时候,总是意气飞扬,神采奕奕,像是这天下就在他掌握之中一样,笑得很满足。可是现在的他,虽然常常把笑容挂在嘴边,只是那玩世不恭的笑里似乎藏了好多心事,好多好多哀伤的东西。
“唉,我们家心愿长大了,有了大人,就不要小师哥了。”他装模作样地缩了缩肩膀,仿佛被抛弃在大马路的小甭儿,隐隐抽泣,“小师哥从小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容易吗?你那时候才那么小……”他伸出小指头,挤出那么一丁点的大小比了比。
心愿怀疑他说的不是小时候的她,而是一种怪物。
“这么小,就知道咬人了。小师哥每次帮你洗澡,浑身就像刚被老鼠啃过一样,都是牙齿印,小小的,小小的牙齿印。”他半幽怨半揶揄地说着,大手在她粉女敕的脸颊上使劲报复。
“小师哥,你弄痛我了。”练心愿皱眉。他明明在笑,为什么那勾勒起来的唇角却是颓冷的?
“小心愿……”他神经兮兮地凑近心愿小巧可爱的耳朵,“你从小身子就被小师哥看光了,小师哥的身子也早被你吃过啃过,你说这可怎么办?”
她按捺眉心,伸手一巴掌盖上他的俊脸,无情地推开,“小时候的事,我根本不记得。”
“你你你,你一句不记得就可以完全推卸责任吗?”他那一脸被始乱终弃的糟践模样实在好欠扁,他恶心地粘上她的肩膀,“我从小就决定要把我这清清白白的身体奉献给你,你还与我私定终身,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好过分,她的每字每句他都记得好清楚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私定终身了?”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说到这,十二皇子脸上出现了美好回忆的眩晕怀念神情,“那时候我骑着小竹马,握着痰盂刷,要上山打老虎,你一脸天真浪漫地倚在门上,甜甜地对我说,哥,我等你回来。我等着做你亲亲小娘子,路上要是遇到别的小美人,你可千万不要忘了还在家等你的我哦。我当时那个感动啊,生平第一次地流下了宝贵的男儿泪。”他两眼亮晶晶地瞅着她,像要滴出水来的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