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刚拒绝她。”高逸安指出这项事实。
李霁却帮他安排好一套说词,“你可以说你是因为太突然,或者很后悔之类的话。”
他显然无法立刻作下决定。
李霁却揣测他的弱点在何处,“假如霈霈是你的妹妹,你会怎么做?”
这聪明的女孩,一次就击中他的要害。
是的,他无法狠心拒绝她的要求,因为他想起半年前逸平遭受打击后的反应。他只好说:“好吧,我答应你。”
第三章
经过整整两天两夜,李霁才说服妹妹重新振作起精神,鼓起勇气回公司上班。
李霈怯怯地问:“小霁,你说公司的同事会不会都知道这件事?”
“不会的。”李霁分析给她听,“那天我说的话只有高逸安一个人听到,而他把你叫到办公室时也只有他的秘书知道,当秘书的人通常都受过训练,会守口如瓶。”
“但是若再遇到他,我会羞得无地自容。”
李霁提醒她,“你上班这么久,也没碰过他几次,何况都是远远的。”
李霈想想没错,这才敢销假上班。
谁知道她这么幸运,话才说没多久,就在门口撞见高逸安正和弟弟相偕而来。她窘的直想找个角落躲起来,没想到高逸安却叫住她。
“李霈!”
她害怕地直打哆嗦。
逸青愣愣地瞪着大哥,从未见过大哥主动向女人打招呼,尤其是公司的职员。
斑逸安不顾逸青的好奇拦住李霈的去路。
他本来就答应李霁,而今见到她仓皇的样子,心里更是惭愧。她受的伤害委实至深。
“什……什么事,高先生?”
李霈的声音听起来又快哭了,高逸安看着大厅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叹息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他说:“我再打电话给你。”
李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来,眼中浮出大大的问号。
斑逸安解释,“到时候再说。”
李霈好奇他要跟她说什么?该不会又想再伤害她一次吧!费尽了好大的意志力,她才没有转头想回家的冲动,于是,她像聆听宣判的囚者,乖乖地走回办公室。
而跟在高逸安身后的逸青,可止不住浓浓的好奇心,他忍不住问:“大哥,你什么时候认识李霈?”
斑逸安搪塞地回答,“摄影展当天,你不是向我介绍过她?”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之后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很想再追问下去,无奈高逸安更早一步杜绝了他的企图。
斑逸安把他留在办公室门外。
“你忘了再过半小时的会议?快去准备,别以为你是我弟弟,就可以比别人松懈。”他当然是故意这么说,因为他深知弟弟对工作的热忱是不容置疑。
李霈战战兢兢地等待桌上的电话响起,一待变成事实,那股恐惧又从心底爬起。
她接起电话,低声喊,“喂?”
“我是高逸安。”
丙真是他的声音,在听过那么残忍的话后,想忘记都难。
她没开口,高逸安又迳自说:“对于那天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李霈记得这句话同时也是那一天的开场白。
他接下去说的话更令她惊讶,“你下完班有空吗?”
她呆愣地答不出话。
“李霈,你在听吗?”高逸安忍不住怀疑。
“有!”李霈立即出声回答。
“怎么样,有空吗?”
她竟然说:“我不知道。”
连有没有空都不知道,高逸安不晓得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只好叹口气说:“好吧,那等你知道了再告诉我。”
李霈赶紧说:“明天好吗?”她只差没把她心里的话也说出来——她得回家问问姊姊。
谁知道高逸安又想对她说什么,她得向李霁征询过意见再说。
“好吧,那么我明天再问你。”
李霈如释重负地放下电话,庆幸仍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刚刚进门的时候同事关心她的身体,她都答只是重感冒,已经恢复,也有人问她高逸安在门口对她说了什么?她答:没什么,只是又昏厥了一下,高先生刚好看到关心了一下。
原来她也有小霁一点点本领,说起谎来脸是稍微红了点,但对她来说倒也无异,她只想赶快挨到下班,她要问问小霁,究竟该怎么办?
李霁回答她,“也许他事后觉得后悔,认为应该再向你道一次歉。”
悲伤后更出落的楚楚动人的李霈,惊惶地说:“不必了。我不想再听他说道歉之类的话。”
“但是,也许……他事后发现其实他不该拒绝的那么快,他应该让自己有时间了解你,才会知道你是不是他心仪的对象。”
李霁说出自己编造的假设,令李霈心底漾起一点点动摇。
“真的吗?”她不确定地再问:“可能吗?”
“可能,为什么没有可能?”李霁绕到她身后,托起她的脸面对着镜子,“哪,这是一张多么具有吸引力的脸庞。”李霁大言不惭地说,在称赞妹妹的同时,顺便捧捧自己,因为在李霈身后的脸,也是同个样。“瞧,皮肤白里透红,明眸皓齿,一头乌溜溜的头发跟白雪公主有什么两样?”李霁拿小时候的比喻来取悦她。
李霈果然笑了,但又说:“可是,你不也说我这么酷爱白色长裙,晚上看到像女鬼一样吓死人。”
“哎呀!你以为电影里的女鬼为什么老爱找那些最漂亮的女明星来演?那是因为不漂亮的话还不够格呢!”
李霈笑得乐不可支。
李霁知道自己别的本事没有,逗霈霈开心的本事却一等一。
她宠爱地拥住李霈细柔的脖子,“要对自己有点信心,你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李霈。”
“但是,有个分身,就是你。”李霈提醒她。
她高兴地说:“是的,还有个我。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姊妹!”
“嗯。”李霈被包拢在李霁满满的爱里。
斑逸安在下完班后,绕到艺廊看看逸平的情形,逸青也跟着来。
不死心的逸青始终想从他口里多套出点消息,但高逸安却保持缄默,拒不回答。
艺廊内,仍保持一定的人潮。高逸安走向弟弟,感觉与有荣焉。
“这次的展出很成功。”他拍拍逸平肩膀,逸平回他一张盎然的笑脸。
“大哥!”他对大哥的出现感到惊喜。
这些天来,他忙着摄影展,和大哥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一如他成长至今,和大哥始终不够亲密。但那不表示他和大哥感情不好,事实上,他对大哥的敬畏多年没变。
半年前,自己曾经因为大哥不近情理的强制而憎恨他,直到后来才知他用心良苦。
二哥逸青就曾经怪他,“你知道作出这个决定谁最苦?是大哥!他连我们出个远门都担心,更何况让你远渡重洋!”
他惊愕地发现事实。
是的,当年接到那通噩耗的人正是大哥。在等爸妈回家的深夜,他接到警方来电通知,高建邦夫妇驾驶的白色车子,被对方来车撞上了,正紧急送往医院途中。
事后证实对方酒后驾车,迷糊之下送走了连自己的三条人命。从此之后,大哥就变得沉默。
大哥退伍之后,坚持不遵照女乃女乃的意思,拒绝再读书深造。他说读这么多书也是枉然,还不如多学习社会经验。
但大家清楚得很,促使大哥这么做的原因是大哥无法推卸的责任感。大哥始终扮演着一个如严父般的角色,连他想到公司上班,也被拒绝了。
大哥常常说:“你只会玩相机,来公司白领薪水吗?”
但逸平知道,大哥严峻的背后是一颗体贴他的心。他始终记得自己是多么热爱摄影,更记得他小时候狂妄的志向:有一天,我一定要去非洲,拍只狮子的照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