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再也忍不住拥抱她,拚命地向她道歉,“别哭了嘛,霈霈,都是我不好。我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后果,一心只想帮你,没有想到反为你招惹这么大的耻辱,对不起!”
“都是你、都是你。”
李霁心疼地看着她哭得像泪人儿,痛责自己,“对,都是我的错。”
“看我怎么还敢去上班!”
“好嘛、好嘛,那你就辞职算了。”她安慰地说,心里却想,才不能这么就算了,她不找那可恶的高逸安算帐才怪!
她好不容易安抚住妹妹,等妹妹哭累睡着了,立刻拔腿冲出门外,一出去就看到张启士。
“喂,起司!载我去一个地方。”
此时,一阵风吹来,将她长长的头发往后挽起。她带着恨意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个愤怒女神。
斑氏公司的接待小姐在半个小时后看到李霁,惊愕地瞪大眼睛,“李霈,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霁没回答,劈头就问:“总经理室在几楼?”
接待小姐怀疑她是否病得不轻,除了衣服不像她平常穿的,就连口气和眼神也不对劲。
“快说!”李霁生气地问。
“八……八楼。”接待小姐说了之后又喃喃补充,“你应该知道的啊!”
李霁没时间跟她解释清楚,直接奔向电梯按下数字,电梯冉冉抵达八楼。她一冲出去,又跟刚才的情形一样,高逸安的秘书看到她也大为吃惊。
“李小姐?”她当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可是看到没两个小时李霈又上来,而且换了一身牛仔长裤,难免会感到奇怪。
李霁二话不说,越过来不及起身的秘书,“砰”的一声,打开高逸安的办公室大门。
正埋头于文件的高逸安愕然地抬头。
李霈?怎么是她!
她身后的秘书慌张地说:“对不起,总经理,我来不及拦住她。”
“没关系。”高逸安说,“你先离开,把门带上。”
“是。”
他不解地看着她。
“李小姐?”
有一点不对劲。两个钟头前离开这里的李霈,抖得像随时会飘零的花瓣,而此刻眼前的人,却高涨着气焰。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敢查问被拒绝后的李霈有什么举动,但猜测她会找个地方疗伤,而绝不是像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兴师问罪似的。
“你还好吧?”他关心地问。
李霁大声地说:“一点都不好。”
他微怔了怔。
之前像惊弓之鸟的女孩,却挺着胸直直向他逼来,“你粉碎了一个纯情女孩的梦想,扼杀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你、你真是可恶到极点!”
斑逸安没预料会遭到这样的反击。
“你倒说说看,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斑逸安觉得困惑不已,“我只是说出思考过后的想法。”他坦白地说。
“而你却完全不顾虑这些想法会不会伤害到别人?”李霁睁圆着眼,“霈霈被你伤透了心。”她大声喘口气又继续说:“虽然我也该负部分责任。”
她到底在说什么?
斑逸安更加胡涂。明明是同一个人,却用着第三者的口吻说话,他听说过性格分裂的案例,难不成李霈一时伤心过度,遂……他不敢再想下去。
李霁在他面前不请自坐。
“告诉你,我不是李霈。”
他震惊的程度跟昨天听到告白时不相上下。他呆愣地瞪着她,无法分清楚,这张脸和两个小时前的李霈有何不同。
“我们是双胞胎。”李霁说完,怕他不相信似的,从皮包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他桌上。
斑逸安立刻拿起来看清楚。
是没错,长相和李霈一样,但上头写的是“李霁”两个字。他把证件推还给她。
“昨天出现在艺廊的是我。”她坦承不讳,“我听霈霈说了很多次有关你的事,所以禁不住好奇想看看你。”
难怪他察觉到的那道视线是如此灼热逼切。
“突然冒出的告白是代替李霈说的,她从小蚌性羞怯,我知道依她的脾气,也许等到牙齿松动的时候还在暗恋你,所以才一时冲动。要怪该第一个怪我。”她很公正地说。
然后,矛头一指,又转向他来。“可是,更过分的是你,难道你不了解女人是多么脆弱,你一句话就判了她死刑,你要怎么补偿?”
她气得全身颤抖,激动的表情让高逸安心里大为惊叹,这两姊妹的个性,简直相差天南地北。
他诚恳地说:“真的很抱歉,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认为与其让她怀抱着梦想,还不如告诉她实情,我并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情。”
李霁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正常男人?是正常的男人就会想谈恋爱!”
“这一点,我认为没有必要和你讨论。”
“但霈霈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没和她相处,不知道她有多好。”李霁急切地说,像个急于推销产品的销售员,露出热烈的眼光。
和两张完全相似但表情极端不同的脸说话,是一件非常奇特的经验。就他的感觉而言,李霈就像株含羞草,而这李霁就像朵张弩的太阳花。
他把心思拉回来,回答她,“不用跟她相处,我就知道她是个好女孩。”
“那么,为什么拒绝她?”李霁质问。
他摇摇头,为难地说:“我真的不想伤害她。她所认为的感情不过是种幻觉,人们在没有经过交谈和相处之下,怎么产生感情?”
李霁固执地说:“怎么不可能,你没听说过由崇拜转为爱情的吗?”
“不切实际。”高逸安忍不住批评道。
李霁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她也回敬他说:“你又多切实际?像你这种受伤之后把感情完全压抑起来的人,根本是鸵鸟心态!”
他怀疑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害?”
“不是呀?你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李霁坦率地说。
斑逸安突然轻笑起来。
“我从没爱过人,更不曾受过伤害。”
李霁撇着嘴,不悦地回他,“不爱人,也算是病态的一种!”
斑逸安发觉她的逻辑思考方式很有趣。察觉自己正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一股不安的心情隐然涨高。
他赶紧拉回话题,改口说:“很抱歉,我真的不愿伤害令妹。”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李霁提醒他。
斑递安叹口气,“可以的话我很愿意弥补,但是……”
“确实是可以弥补。”李霁打断他的话。
他愣住,问她:“你说什么?”
“我是说,弥补你犯下的错。”
斑逸安摇摇头,觉得好笑,“我犯了什么错?”
“说话之前没有考虑清楚后果。”李霁说出他的罪名,“和我一样。”她说,“而我,现在正在设法弥补。我趁霈霈好不容易睡着,偷溜出来找你,就是为了向你坦承昨天冒冒失失的错全都归罪于我,霈霈根本毋需为此承受不必要的伤害。而你既然伤害了她,更是要付出代价。”
他听了一大串她所说的理由,纳闷她所希望的代价为何?
“我只要求你挽回她的自信心。”
“怎么做?”
“和她约会。”
“不可能。”高逸安断然拒绝,“这不是个好方法,而我也没必要这么做。”
李霁生气地怒吼,“你说什么?你没必要!你知不知道她也许一辈子都不敢再踏出房门一步,就因为你的一句话!”
他想到李霈最后跌撞的脚步,心里想她的说法极有可能,但是……
“也许这么做,会让她更迷惑。”他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后果。
“不!我想过了,她需要和你交往,才能认清自己的感情,而你若主动约她,则会令她再恢复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