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只有一个小厮,没有其他人了。”阿福据实回答。
“只有一个小厮?怎么会呢?”郭夫人有些疑惑,她信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希望耀平带他的意中人回来见父母吗?
“夫人,别操之过急,见了面再问也不迟。”
“说得也是。”翘首苦盼十来年,终于盼到儿子回来,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饼了一会儿,玉树临风、气度翩翩的耀平走进大厅,还未开口,他便屈膝跪倒在郭老爷、郭夫人跟前。
“爹,娘,孩儿不孝……”他忍着泪水颤声道。
冰老爷赶忙伸手扶起他,口中直说:“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说着,他忍不住掉泪,而一旁的郭夫人早就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会儿,郭老爷才忍住哽咽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喜事,大家不应该伤心,应该高兴才是。”
“是呀,老爷说得是,我们应该高兴才是。”郭夫人虽然同声附和,但仍是止不住老泪纵横。
※※※
耀平归府的消息迅速传遍郭府上下,平日养在深闺里的女眷们,纷纷打点妥当,到大厅里瞧热闹,而一些好奇的丫环,也躲在屏风后偷偷瞧着,挤不进大厅的小丫头也猛朝厅内偷觑,只求讨个送茶水、送瓜果的差使,可以让她们一睹传闻中四少爷的丰采,一时间郭家大厅里颇有百花劲芳的气象。
“怎么没瞧见香绮的人影?”一阵闲话家常后,耀平随口问起心中最在意的人儿。
“香绮呀,她大概又待在香草堂后的药草子里了。”琬儿轻笑着回答。
“香草堂?”耀平对家中情况还不是十分了解。
“是呀,你爹在香草堂后辟了个药草园子,香绮一天到晚都待在那儿弄些花花草草的。”
“这倒有意思。”想不到他的小佳人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我差人把她叫回来好了。”郭夫人扬声叫唤香绮的贴身丫环,“小红在吗?”
“小红在,夫人。”听到郭夫人叫唤,小红赶忙推开人,挤进大厅。
“你和阿福到香草堂把小姐接回来,顺便到店里通知大少爷和二少爷,请他们今天早点回府,今晚我要在紫云轩设宴为四少爷接风洗尘。”郭夫人吩咐道。
“是,夫人。”小红恭敬的回答。能在众多丫环中得了一个露脸的机会,她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极了。
“娘,不用了,我也想到香草堂走一趟,顺道看看药草园子。”他希望私下见到香绮,而不是被一圈人团团围住,连话都没法说。
“这样子呀。”郭夫人有些腕惜,她还想与小儿子多说点话,填补这十几年来的空白呢!
“也对,让耀平走一趟香草堂,顺道看看咱们的药草园子,耀平是这方面的专家,或许可以给香绮一些建议。”郭老爷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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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郭府大门,小红大着胆子抢上耀平跟前,“四少爷,小红给你带路,香草堂的药草园子大得很,多个人找小姐也比较快。”她娇声媚气的献殷勤。
“不用麻烦,有阿福带路就够了。”耀平客气的推辞。
“四少爷,你不用客气,小红是香绮小姐的贴身丫环,陪你去找小姐是应该的。”她见风转舵,巴结着眼前的耀平。心想与其奢望当不知长得是圆是扁的高家少爷小妾,不如乘机攀上这相貌俊逸的四少爷。
“你是香绮的贴身丫环?”
“是。”
“既是贴身丫环怎么没随侍在小姐身边?”耀平语气犀利的质问。
“这……”小红顿时哑口无言。
明为香绮的贴身丫环,暗为郭夫人眼线的小红,墙头草的个性在紫云轩里并不得人缘,个性潇洒自由惯了的香绮更是对她敬而远之,宁愿独来独往,也不要有鹰犬在身旁。所以只要香绮到香草堂,必定将小红遣回紫云轩,久而久之,小红也乐得在紫云轩里清闲。
“阿福,走吧。”不等小红回话,耀平自顾自的上马,往香草堂出发。
“遭人奚落了吧!炳哈……”
“我看这位四少爷可不简单哪,小红姊,要攀上枝头变凤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先惦惦自己的斤两吧!”
几个看门的小伙子嘲笑献媚不成,反而被人数落的小红。
“你们这几个该死的家伙,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凭你们这几只看门狗也想来教训我!”被爷们数落也就罢了,这会儿小红被几个守门人嘲弄,她悻悻然的回骂。
“呜!汪!汪汪!”名唤小狈子的小厮,听了小红的怒斥,非但不怒不恼,反而故作野狗扑人状,向小红狂吠不止,逗得其他人乐不可支。
小红见状,气得在旁边捶胸跺脚。
※※※
往香草堂的路上,耀平向阿福打探这几年家中的景况,尤其是香绮平日起居作息的时间,和什么人交往,有些什么喜好等更是问得仔细,而阿福也将所知的一一据实以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听完阿福的话后,耀平已将情况掌握了七、八分。
闭入郭记本店旁的巷子,街上的熙攘人声刹那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虫鸣鸟叫,柳暗花明的景象。
“少爷,你先在大厅稍坐,我到后头去找香绮小姐。”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你去店里通知大哥和二哥,顺便带培茗四处逛逛,傍晚再来接我和香绮小姐。”耀平蓄意支开所有闲杂人等。
“是。”
“对了,阿福。”耀平想到一件事,连忙唤住阿福。
“是,四少爷。”
“府上的丫环、老妈子等人事调度都由谁作主?”
“回少爷的话,府上的奴婢都由老夫人作主,分派到各房各院,不过要进府的人必须先经过二少爷审核、签契之后,才送到老夫人那儿去的。”换句话说,在郭府里,握有人事实权的人是震平。
“那好,你见到二少爷后,请他挑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送到我这儿来。”耀平吩咐道。
“不用经过夫人那一关吗?”阿福疑惑的问道。
“没错,你就这么和二少爷。”话一说完,耀平便往后园走去。
对于即将要见到朝思暮想,盘旋在心里十几年的可人儿,耀平胸臆里怀着近情情怯的忐忑。在归途上,他冷静理智的思考计诱佳人芳心的策略,也柔情感性的幻想千样百种旖旎风光,但此刻他才发现遐想终究是遐想,而现实终归是现实。
此刻横亘在他们当中的,是一条凶险的河流,狡狯狰狞的冲击他自以为坚强壮硕,实际上却脆弱无比的情苗。
当初分离是希望这段不成熟的稚爱,能随着时间逐日发酵成熟,但对于一个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而言,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他的存在啊!
从阿福的口中,耀平发觉情况比他想像中还要复杂,除了元熙这个郭老爷届意的劲敌外,加上郭夫人中意的高家二少爷……种种不安的因子,混在他脑海里如千军万马奔腾,随着脚步的移动,他的心更如一面战鼓,越敲越急,越敲越响。
不管了,先找到人再说吧!耀平排除心里种种不安,深吸口气跨入园子。
※※※
宽敞平坦的园子卫,种植着许多耀平熟悉的植物,如茉莉、百里香、雁来红、芍药、紫藤、木兰等一般常见药用香花,也有蜀葵、朱橘、川芎、白芷、着草等可以人药的药草。
耀平四处转了一圈,却不见香绮的人影,他正在纳闷的当口,忽然听见柔软清甜的女音,温润婉转的唱出一支乐府歌谣。
“雨痕着物润如酥,草色和烟近似无,岚光照日浓如雾来,春风啼鹧鸪,春风啼鹧鸪,斗娇羞粉女琼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