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这阵子不是听说你都待在五行门内,怎么连最起码的点穴都不会?”
对呀,她赶紧出手上这会儿也不管对或不对了,总之先做了再说。等水涵身子一软,倒入自己怀中后,才有空档回望方才那段话的声音来源。
“爹爹!”
“哭哭啼啼,真是吵死人了,来人啊,全都给我关到困龙洞去,要哭就让你们去哭个够。”
稍后从于风口中,他们方才得知事发之后,自残双目的她因惊吓兼悲愤过度,普得了半年的失心疯,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事都记不得,脑海中翻涌的,尽是于夫人惨死的景况。
半年以后,她的情况总算才稍有进步,但无法出手相援的自责,依然如影随形,遂决定南下找寻已音讯全无的于恩瀚。
人海茫茫,甚至连他是生是死,于风都没有把握,但当时那却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于是她告别好心照顾了她半年的街坊,辗转来到于恩瀚昔日的驻防所在。
“接下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在说完整段经历后,于风吁了口长气,随即倒在水涵怀中,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十年。
“那……婆婆,”玲珑问她:“为什么您一开始并不肯和于总兵相认呢?”
之前已和她做过一番交谈的上官铭代为答道:“一来因为于总兵已改头换面,不再是官,而是外人眼中的海盗;二来于婆婆一发现收留她和于飓兄弟的、‘海龙’,就是昔日的主子时,往事前尘,齐聚心头,想起自己从小女乃大的孩子惨死的情景,突然语塞,觉得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一旦知道了夫人非因外传所言,是为了阻止朝廷命官抄家而撞柱意外身亡,而是……那他会怎么做呢?北上找马天行的父亲报杀妻杀子之恨?结果可想而知,届时又核教忠心追随他的手下怎么办?最重要的是,又该教当时正好南下来找父亲玩,因而幸运逃过一劫的水涵怎么办?”
“婆婆,”水涵怀抱于风,像哄小孩一样的再三安抚:“过去了,婆婆,事情已经都过去了,现在您有我,有我和您一起承担一切,您再也不用独力承担任何事。”
“对,还有我呢,婆婆,”玲珑也在父亲的轻轻一推下,凑到她身前去,并握住她枯瘦如柴的双手。‘有我。”
接下来两天,除了早、晚必会过来看他们一趟以外,马天行倒没有再做出任何过分的事,但他那上下打量水涵的眼光,以及他挂在唇边的冷笑,还是令人觉得毛骨惊然,十分不快。
直到今日夜幕降下,当玲珑他们已准备要休息时,马天行突然率众来将他们架到“龙头”下方的平合上。
“现在没事,”此刻他正狞笑对相互扶持的上官铭父女说:“待会儿可就不一定了,来人,推进去!”
水涵奔到三座铁笼子之前叫道:“马天行,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干脆挑明了说,不必这样折磨人。”
“当然是想要迫使你就范,如此明显的意图,难道还需要我另外做解释?”
“不!”玲珑第一个从栏牢间伸出手来拉住水涵的袖子说:“不,不能答应他,水涵,绝对不能。”
水涵却绝决的说:“我答应你,马上放了他们三人。”
马天行仰头大笑。“于水涵,一人换三人,你生意是这么做的啊,便宜占尽,那我还有什么赚头?行了,我就答应你留于风一条活命,顶多让她在海中泡一泡,不淹死她,这样可以吧?毕竟在还没有捉到她之前,我可是普为了不晓得她会跟你胡扯些什么,而担足了心事,说来也真是好玩,我这人的长相啊,十足十是我母亲的翻版,唯独声音像足了父亲,不然你这老奴才也不至于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吓成那个样子了,不过呢,也幸好我长得像母亲,否则将来在床第之间,你还不晓得该叫我天行或……能安好。”
“你……到底还想要说什么?”水涵的声音已忍不住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马天行那仿佛永无止尽的邪恶。
“你还猜不出来吗?居能安乃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撒谎!能安的父亲早就死了,”玲拢手捉栏杆大叫:“你撒谎!”
马天行根本看都不着玲珑一眼,只盯住已不支倒地的水涵,继续残忍的开口;“怎么样啊,于水涵,能同时受我们兄弟育睐,前后相伴,也算是你的福气了,你娘欠我爹的,这一辈子就教你双偌奉还;来人,将他们三人吊起来,再慢慢沉人水中。好戏就要上场了。”
步险与能安循声赶到时,看见的正好是海水已浸过他们三人腰部的骇人景象。
“玲珑!”
她抬头望去,因眼角扫到马天行得意的笑容,而灵光乍现:原来如此。
“步险,危险!快退!”
第八章
玲珑刚帮父亲换好药,就听到叩门的声音。“步险!”
炙热的目光虽投向玲珑,但口中却不忘先向上官铭问好:“步险来迟,让伯父吃苦了。”
“不对。”放下袖子的上官铭,慢条斯理的说。
“爹。”玲珑出声抗议。
“进来,先进来再说,”上官铭逞自招呼步险,仿佛当玲珑根本不在身旁。“晚餐吃过了没?要不要陪老头子用一些?”
“谢谢伯父,我用过了。”
“那好,”转头对玲珑说:“丫头,吉沏壶热茶来给步险喝。”
“不要。”
“什么?”
“我说不要,谁晓得我一走开,您又要怎么为难步险。”
“丫头,就算你们小俩口已私订终身,在为父的面前,总也该做些保留,难道就不怕步险笑你不够矜持?”
玲戏还来不及回嘴,步险已然过来握住她的手道:“我们两情相悦,从来不曾,亦觉毋需在乎这些世俗观念。
玲珑先朝他嫣然一笑,再给上官铭一个:“您瞧吧!”的表情,不禁让他啼笑皆非。
“所以我刚刚才说不对嘛,你与徽丫头都情投意合到这般地步了,听说她母亲对你们的婚事也已经点头,怎么你到现在依然称我为‘怕父’?”
步险岸伟的身躯即刻晃动了一下,俊逸的面庞先红后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步险?”被他用力握到手几乎都快痛起来的玲减轻唤:“步险?”
他回过神来,先自仰头轻叹一声,稍抑激动,然后才面色一整对上官铭说:“步险乃一介粗莽武夫,一无家势,二无显亲,三无恒产,而玲珑出身娇贵,蕙质兰心,丽质天生——”
“所以你自惭形秽,决定放弃罗。”上官铭满脸促狭,插进来说。
“不,当然不是,”步险难得慌乱,枪着发言:“玲珑我是娶走了。”
“既然如此,你前面说那一堆于什么,”上官铭抚掌大笑:“还不跪下来拜见岳父大人?”
步险难掩兴奋,立刻撩起下摆屈膝道:“小婿危步险,叩请岳父大人万福钧安。”
“快快起来,”上官铭开心不已,上前扶道:“起来,起来,意思到就行了,真要磕头,等你来迎娶咱们家闺女儿时,再磕不迟。”
“是啊,起来,起来,”玲珑也勾住他的臂弯说:“这要让娘知道爹先教你磕了头,她可是会不依的。”
“说的是,说的是,”提到夫人,再看女儿与未来的佳婿一眼,上官铭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唉。”
“爹,好端瑞的,怎么叹起气来了呢。”
“我想岳父定是思念起远在汴京的岳母,所以才会‘恨无彩凤双飞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