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你,”司文最禁不起夸,而且她也的确有股天生的媚态,每每能看得男士目不转睛。“就喜欢消遣你姊姊我。”
“我实话实说,什么时候消遣你了?啊!白天有你,晚上有咏浦,真是天助我也,想不把“小角落”做成大角落都不成。”
“没看过比你更天真活泼又乐观的人,小艾,其实你若愿意花点心思打扮,保证——”
见安抚司文已成,艾葭即刻摆手做推辞状。“我拜托、拜托你,对于目前的样子,我满意得不得了,穿着长裤,做什么都方便,不像你这蕾丝花边,透明绉纱……天啊!别说是要我穿了,光看都头昏眼花。”
“听你在那胡说八道,”司文环起手来说:“其实仔细看你,发现你长得也还算不错,别的不说,光说这一身白里透红的皮肤,就——”
“你在看我吗?”艾葭突然模仿起电视上一个化妆品牌的广告,打断她说:“最好再站远一点。”
迥异于广告中的说词,让司文先是一愣,接着就笑得前俯后仰,直到被艾葭赶交班离去时,嘴角都还残留着忍俊不住的笑意。
但送走她后的艾葭,在咏浦尚未来的空旷店内,却立刻沉静下来。
司文竟然说她天真活泼又乐观?或许在“小角落”里的秦艾葭确实是如此,但那也仅仅是在这里的她而已。
在这世上,有谁不是戴着多重面具,又有谁是以纯粹的真性情、真面目示人的呢?
艾葭觉得最可笑的谎言之一,就属恋人间的甜言蜜语,什么:“我愿意把一颗真心全部奉献给你。”啦,真的有人把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挖给你,看你敢不敢接受?不立刻昏死过去,已算是最大胆的了……
“还说没有观众,”咏浦见她突然沉默起来,不禁玩兴大起的逗道:“你不就看我看得目瞪口呆。”
“去你的,”被说破心事,艾葭顿感两颊火辣辣的烫起来,只好赶快找话来掩饰。
“你以为自己是一道菜吗?我会看你看得目瞪口呆?还流口水呢我。”
“你呀,缺点不少,最大的缺点就在于口无遮拦,实在有碍风范。”
“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何必在意那些有的、没有的礼仪;对了,说到大家闺秀,你有没有詹秀敏的消息?”
“她到德国去了。”
“爱情果然万岁。”
“那还不一定。”
“怎么说?”
咏浦透过秀敏与艾葭的电话联络,终于找到了她,赫然发现她躲藏的地方,竟然是大家绝对不敢想、不会想、也想不到的地方。
“黄亮仁情深义重,我看这出戏还有得唱。”
没错,秀敏躲的地方,正是黄亮仁自置的公寓,据她说,在交往时,虽然黄亮仁就曾为了表示诚意,而把钥匙交给她,但她却一直不曾动用,直到“逃婚”住了两天饭店后,想想再这样下去,行踪定会败露,才模上了差点成为她“前未婚夫”的自置公寓。
而那黄亮仁的气度,这回也着实让咏浦开了眼界,秀敏一现身,他立刻将房子让出来,自己搬进医院宿舍去住,待她亲切一如以往,对于临阵月兑逃一事,则始终只字未提。
就这样,在他那里住了十天,身心都较为安顿下来以后,秀敏终于想到了她的债主——秦艾葭。
艾葭既有言在先,表示一有秀敏的消息,一定先告知咏浦,这回就不能再秘而不宣,更何况秀敏找不到雁田,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听到艾葭说咏浦找她,立即自己送上门来。
艾葭只管透露秀敏行踪,才不关心他们见面后的发展,一直到今晚突然提到她的名字,才顺口问起她目前的情况。
“找到你们老板后,自然是才子佳人、王子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还有什么戏好唱?”
“当然有,因为才子有两名,王子不只一个。”
“你是说……?”那个黄亮仁若非极爱詹秀敏,就是跟自己一样,很喜欢詹秀敏背后的钱。
“对,最近他请年假,也跟着飞到欧洲去了。”
“有这么好?”艾葭一脸的不以为然。“你有没有听人家说过,当一件事好得不像是真的时,那就——”
“通常不是真的;”咏浦接完。“但是小艾,你应该不会这么悲观吧。”
悲观?乐观?想起咏浦和阿文对她完全不同的看法,艾葭便不禁失笑。
“我只不过是实事求是,不存幻想,和悲观、乐观扯得上什么关系?真是。”
“说到这个实际嘛,”咏浦也跟着转了话题。“你钱拿到了?”
“差不多算拿到了。”
“什么意思?是只收到一部分吗?”
“不是,七万五千块嘛,对不对?支票在我这儿,随时都可以去兑现。”
“你没去兑?”
“你不相信。”艾葭双手擦腰。
“除非你有上好的理由。”
“我喜欢搜集支票算不算?”
“喜欢收集钞票还差不多。”
“知我者,小咏也。”艾葭大力拍了他的肩膀两下。“我没去兑现,只是因为胜券在握,詹家二小姐的票,不必紧张嘛。偶像可以以后再见,眼前的工作却非得赶出来不可,所以就一天拖过一天了。”
“你的偶像在银行里?”这倒有些出乎咏浦的预料之外;但为什么?艾葭才二十三岁,年轻貌美、青春洋溢,别说是她心仪的偶像了,就算有个把个爱慕者,也属正常现象,自己何必觉得意外?
“对,其实其他地方也有啦,只是银行里最多。”
“你还真是用情不专。”
“谁说的,我自始至终,就只崇拜两个偶像而已,哪里用情不专?”艾葭不服气的问道。
“他们到底是谁?”
“先总统蒋公和国父孙中山,虽然柄父好像有给他比蒋公伟大一些,不过我却比较崇拜蒋中正。”
咏浦当真听得哭笑不得。“因为一千元上头印的,是蒋中正先生。”
“对了!”她又一巴掌打过去。“我就晓得跟我跟久了,人一定会变得比较聪明。我去清炉台,地你负责拖喔!”
“等一下。”
艾葭转过头来,以眼相询。
“你这么爱赚钱,有没有想遇买股票?”
本以为艾葭会忙不迭的应:“有。”甚至说她已经是股票族中的一员,想不到她却摇了摇头,连原本上扬的唇线也回平抿紧。
“怎么了?”咏浦不解。“是不会玩吗?我有一支明牌,最近包赚,你有没有兴趣?”
“我没有,劝你也不要有,因为股海最会坑的,就是我们这种屡屡做最后一只老鼠的小老百姓。”
晃动在她肃穆眼神中的,是什么?为何能让她的眼眸看来更加晶莹灿烂、黑白分明?是眼泪吗?
不,咏浦自问自答,说自己外号“钱钻”的女人,怎么可能随意落泪?但如果是呢?如果他刚刚看到的真是隐隐的泪光,那又是为了什么?
罢穿上浴袍,踏出浴室,就听到门铃声,咏浦反射性的朝壁钟一看:快一点了,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
“咏炫!”透过监看萤幕,看清楚是谁以后,咏浦立刻开门唤道:“怎么会挑这个时候来?”
一身休闲打扮,脚上踏的甚至是双球鞋的柳咏炫笑着回答:“我不是挑这个时候,而是“等”到这个时候才上来的。”
咏浦个人住处位于大厦顶楼,六十坪大的客厅无梁无柱,是他最钟爱的特色,其余四十坪的地方则分别规划为卧室、书房、卫浴和厨房,一看即知是单身汉要求的设计。
“喝什么?你晓得我自己是不开伙的,不过你若是饿了,我倒是能做份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