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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但“汤岗子”的名气远播,迎桐却是听过的,以前三位兄长也曾多次邀父亲同往,说唯有到那里去,才能彻底放松,热并乐个够。
迎桐一边策马前进,一边在心底骂道:夏侯猛,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说好的条件,她不是都乖乖照做了吗?甚至还想推翻自己的原议,提早与他做一对恩爱夫妻。
而他的表现也曾一度让她以为与他做对神仙眷侣绝非奢想,也绝对不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期盼而已,想不到!
正处于盛怒中的迎桐已经来不及分析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气愤、这么不甘又这么冲动了,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熊熊炽烧着,就快将她的心烧成一个灰黑的空洞。
“汤岗子”其实是座温泉,本地人习惯称温泉为“汤”,加上泉水是从地下花岗岩石缝中涌出,所以素来便有“汤岗子”之称。迎桐特地选在温泉的好几丈前下马,步行过去,并要前头看管的人都不准出声,直达夏侯猛所在内室的外头。
“太守,肩膀要再放松一点,是了,来,再放松一点。”
好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夏侯猛喜欢的是这种调调?
“太守,我看过的男人多不胜数,可数你的体格最棒,这全身上下精壮结实,连一吋赘肉也没有,肩宽胸阔、背挺腰窄,双腿又百又长,推拿起来光滑顺畅,痛快极了。”
“菇娘,被你这么一称赞,我还真有点飘飘然起来,觉得轻松不少。”
没错,迎桐心中的怒火更炽三分,果然是夏侯猛的声音。
“要不要起来了?太守。”
“你累啦?”
“怎么会,”那个姑娘立刻娇嚷道:“能陪太守你消磨时光,别说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十天、半个月的,我也绝对不会累。”
听到这里,迎桐终于觉得已超过自己所能忍耐的限度,立刻抬起脚,用她的小蛮靴踢开雕花木门,冷冷的说:“你不会累,我听得可累得很,请你马上给我滚出——”
“迎桐!”是夏侯猛既惊且喜的叫声。
“哎哟哟,这是谁家姑娘,如此泼辣,难道不晓得太守疲累,正在里头坐汤吗?”
让迎桐的咒骂戛然而止的,却并非丈夫的叫声,而是连连大呼小叫的“她”或“他”?!
“菇娘,见过夫人,”夏侯猛似乎已从她愕然的脸色猜出些许端倪来,因此原本直起的身子,便再缓缓落回圆形的浴池中。“太守夫人。”“原来是夫人呀!”蹲跪在池边的那个人马上起身揖道:“菇娘见过夫人。”
“你……你就是……姑娘?”
“他单名一个‘菇’字,香茹的菇,今年刚好满五十,所以坚持要我们称他为菇娘,菇娘以前是宫里的内侍。”夏侯猛继续介绍道。
原来是个太监!难怪模样会似男似女,声音会如阴如阳;近三十年来,朝中天子迭换,外戚、宦官之间的争权夺利不断,能够像眼前这位“前内侍”告老退隐者,还真不多见,自己应该要为他感到庆幸才对。
念头这么一转,迎桐便立即意识到自己之前行为的唐突与孟浪,双颊且跟着火辣辣的滚烫起来。
“夫人,”菇娘见她面如火炙,赶紧关怀有加的问道:“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我们这穴里的温度太高了?万一你待会儿热昏了,那可不成,不如我出去叫他们帮你准备——”
“菇娘,我想迎桐没事,她只是不习惯在我与她袒裎相对时,旁边还多个人在。”
“哎哟,瞧你这张小嘴坏的,”菇娘特有的笑声,让人直要生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小俩口本来就该如此甜甜蜜蜜才好;”他一边收拾自身的来西,一边往外走说:“那么夫人,接下来的推拿和按摩我就全交给你了,晚膳我会差人晚一些再送进来。”
“唉,菇娘,你别听沉潭他瞎说,你别走哇,我——”
真是百口莫辩,菇娘早带上门走远了,迎桐转身正要改对夏侯猛娇嗔两句,冷不防却迎上他带笑的凝视,顿时无语。
“迎桐,我瞎说了什么?”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撩人,又那么的气人。
“你都知道,还来问我?”“天地良心,”夏侯猛举起手来说:“你究竟为了何事,气到踢门,甚至不惜将自己太守夫人该有的优雅端庄全都给拋到脑后,我便完全不知道。”
迎桐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火,如今因见他来个“明知故问”,再加上心底也有些“老羞成怒”,不禁再度漫烧开来,遂冲口而出跺脚嗔道:“还不都是为了你!”
“迎桐,小心地滑!”夏侯猛慌忙警示,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只得起身往前扑去,希望还来得及接住溜倒后、立刻往池边滑来的娇妻。
“沉潭!”迎桐眼睁睁看着自己就快要撞上突出的花岗岩石了,不禁惊呼道:
“沉潭!”
“别怕,我接住你了。”夏侯猛一个“蛟龙跃身”,向上挺起将她揽腰一抱,刚好稳稳的接住她,再一起落回温热的泉水池中。
第七章
“有没有摔着哪里?”待池水恢复平静后,夏侯猛才赶紧问偎在怀中的妻子说:“快伸展一下四肢,看有没有哪里疼。”
“当然有,”迎桐抬起头来看他,湛然的双眸衬得娇容愈发明艳,差点就看傻了夏侯猛。“不但疼,而且疼极了、痛死了。”
“哦?”夏侯猛低下头来,与她额头抵额头,压低声音说:“哪里疼?”
迎桐毫不迟疑的拉起他的手,立刻往胸口按去。“这里,沉潭,你让人心痛死了。”
这个女人则太令他心动,打从陪曹公远征东北,确定桑忠所在,又于他死后,把握住他女儿所举办之比武招亲的机会开始,她就不断带给自己惊奇。
从最初的勇敢、坚强,历经中期的刁钻、难缠,再到现在的温柔、驯服,夏侯猛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已快要被她彻底的征服和全然的掳获。
而这个,却是他原先所不曾,也绝未设想过的结果。所以他才会拚命建设元菟郡;所以他才会夜夜躲开她,避回飞阁;所以他才会在终于留宿遥殿的隔天一早,就借口巡视林场而到汤岗子来。不是因为不在乎她,而是因为太在乎她;不是因为想要离开她,而是因为已经快要离不开她!
“现在呢?现在见着我了,心还痛不痛?”夏侯猛发现自己已不愿再想,也无法再多想下去。
“你说呢?沉潭。”
“我说呀,”手指开始不老实的往她襟领内探,夏侯猛跟着就凑到她唇边去说:“可得仔仔细细的检查一下。”
但迎桐却灵巧的溜出他的怀抱,拉拢前襟游到另一头去,再回过头来牢牢睇视着他。
“迎桐,回来。”夏侯猛立即唤道。
“不。”是她言不由衷的回答。
“不?那你先前又为了什么而来?”他干脆跟过去,双手分抵池壁,将她锁在臂弯之中。
迎桐故意将后背紧抵着岩壁,甚至还把头往后仰,企图拉开距离,却不知如此一来,傲人的双峰反而自然而然的往夏侯猛挺来,令他备感渴望难耐。
“迎桐?”
望着他痴迷的眼神,听着他温存的低唤,迎桐心中残存的怒火,终于也化成了灰烬,遂不由自主的伸展双臂,轻轻绕到他颈后去。
“我想与你谈最后一次的条件。”
夏侯猛因珍惜此刻醉人的气息,便极力压抑自己,与她仍然维持着半臂的距离。
“先决条件是我每答应一个条件,你就得奉送一记亲吻给我才成。”“你先答应我,往后飞阁不准再让除了我之外的女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