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通常是搭乘有司机驾驶的劳斯莱斯,偶尔也由尔飞自己开莲花跑车出游,有一、两次,甚至是拗不过舒晨的要求而去搭地铁。
若要舒晨形容这一段日子,她只觉得自己很快乐,几乎快要乐到极点了。
在纽约,尔飞如她所料的,又在曼哈顿上好住宅区中拥有一栋华厦,占地虽没有加州那幢宅第大,但在寸土寸金的纽约,依然十分慑人。而舒晨也相信,在他们下周赴英与他的母亲见过面后,“神秘之星”的难题必能获得解决。总之她觉得在二十一年的生命当中,她还没像此刻这么快乐过。
这一天他们约好要出去逛逛,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逛到哪里就算哪里,反正本来到哪里去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相爱的两人可以常在一起。
相爱?这个字眼一在心中浮现,便被舒晨自己划上问号。她肯定自己深爱着尔飞,虽然姑姑也曾为两人才认识不久询问过她。
“姑姑,我爱他,虽然我们七月初时才在狄斯耐乐园中认识,”为了不让桐君夫妻担心,所以她早就和尔飞商量过,不把琅王千楼的事对他们提起。“但我知道我爱他,他就是我等待已久的那个人。”
桐君在看了她良久以后,只说了一句:“舒晨,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要忘记姑丈和姑姑一直都在这里,在身边陪着你、守着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但是……有可能发生什么事呢?
舒晨无暇再往下想,匆匆换上尔飞在她拒绝接受昂贵的珠宝首饰后,硬要她买下的一件深蓝毛料短窄裙,上罩一条织有白条粗纹的透明纱裙,形成蓝白相间的效果,上身是一件翻白领扣白扣的深蓝色背心,最后再搭配翻出白色袖口的同色西装外套。
忽然听见电铃声,便飞快奔出去开门,只见身穿白色风衣的尔飞面色凝重的盯住她看。
“你要不要先进来坐一下,我拿个皮包就——”不对,舒晨发现到他紧闭的双唇和眉宇之间的焦虑了。“尔飞?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
尔飞不待她把话讲完,就扣住她的双肩说:“舒晨,我要你现在马上带着‘神秘之星’,和我回家去。”
“回家去?”那里的家?
“快,事不宜迟,你什么都不必带,只要带着那条项链立刻跟我走就好。”
舒晨心中立刻浮现千百个问题,但是千头万绪,最后吐出嘴来的,却只是最先考虑得到的:“可是姑姑、姑丈还在学校里啊!”
“没有时间等他们回来了,等上了飞机,再打越洋电话回来给他们就好。”
“越洋电话?为什么?我们是要到英国去见你母亲了吗?”在错愕之中,舒晨的心底仍掠过一阵甜蛋,也许尔飞是想早一点去除他们之间唯一的障碍吧!
“不,舒晨,我们要立即赶赴中东的萨拉丁王国。”
中东?萨拉丁?舒晨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得愣在那里。
“听清楚了?”尔飞自己也是满心的慌乱和疼惜,慌乱为自己,疼惜怜舒晨。“我们必须立刻赶回我的国家去,因为你大哥书铭已经被我父亲捉去萨拉丁,理由是偷取‘神秘之星’。舒晨,在笃信回教的王国中,那是必须接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惩罚的罪行啊!快点,带着‘神秘之星’立刻跟我回去,或许还有一线的希望。”
第五章
同一架飞机,同一组空服人员,同样高超的驾驶技术,同样只有她和尔飞两名乘客,只是气氛完全不同了。
登上飞机后,尔飞立刻进入书房隔间内,要她自己打发时间,但一颗心全悬念着哥哥的舒晨,哪里会有优闲的心情?她希望尔飞能跟她多说一点话,至少跟她说清楚他的国家风貌,还有他的父亲是何方人物,凭什么随意捉人?书铭又是在哪里被他们捉去的?
回到纽约后,她曾经想跟哥哥联络,他却凑巧进入山区查探水源去了,要一个月后才会回到台南老家。舒晨虽心急如焚,但转念一想,尔飞并没有催逼她,而且在她的内心深处,也还存着丝奢望,期盼能由自己在见到尔飞的母亲后,独力解决琅王千楼的归属问题,好在一向重男轻女,连姑姑和自己都在她忽略之列的女乃女乃面前扬眉吐气。母亲虽在她五岁那年便坠机过世,但偶尔在午夜梦回之际,舒晨好像都还能听到她极力隐忍的啜泣声,以及父亲温存怜惜的劝慰。
“碧心,妈妈她……年纪大了,老人难免会比一般人来得固执,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柏年,妈说的全是真的吗?”那是母亲惊忧惶恐的声音。“楼家的男人若想长命百岁,就得保持独身,更不能生儿育女,否则……否则就会被妻子克死?”
“你不要听信她老人家的迷信之词,我们结婚都十五年了,你看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连当年你不肯、你怕生下来会早夭的书铭,现在不也健康活泼,像个小绅士?”
“但是……但是他下头的那几个弟弟却都……”
“碧心,下要再想那些伤心的往事了,我们的眼光应该要朝前看,你看我们的女儿,不也可爱得如同一个小天使吗?妈这一辈子受那所谓‘诅咒’的折磨已经够深,我不允许你变成第二个受同样痛苦的楼家女主人,”父亲重重叹口气说:“有时我在想,或许只有小妹的选择是对的。”他的声调突然转为振奋。”碧心,不如我们趁今年暑假,带两个孩子到美国去找他们的姑姑、姑丈玩?”
后来他们去是去成了,女乃女乃却坚持不让她和哥哥同行,而那一班飞机,竟在太平洋上空因不明原因坠落,机上所有乘客全部罹难,无一幸存。
舒晨透过衣服,轻轻抚模着悬贴在胸前的那块心形翡翠,心想:琅王千楼啊,琅王千楼!女乃女乃说“你”是我们的镇家之宝,可以庇佑我楼家所有的人,但打从我知道你的存在以来,便是一连串的悲剧和仿佛怎么流也流不尽的泪水。如果你真有女乃女乃所说的神力,那我恳求你保佑书铭哥哥这次能够平安无事,求你……
想着、想着,舒晨突然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奇怪?现在应该还不到她想睡的时候啊!为什么……?
***
“殿下,”空服员之一过来,跟正在想办法与母亲联络的尔飞说:“楼小姐已经睡着了。”“药量没有过多吧?”
“没有,就照你吩咐的剂量,渗入温热的牛女乃中给她喝下。”
“谢谢你,没事了。”
他亲自出来,把已经沉睡的舒晨抱到床上去,再轻手轻脚的帮她月兑掉衣服,让身着真丝短衬衣的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舒晨,愿你能作个好梦。”尔飞帮她盖上羊毛毯子,顿觉喉头紧缩,只因为此次回萨拉丁王国去,会遇上什么事,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更无从猜起。如果楼书铭出了什么事,那舒晨的悲痛便也可想而知,更是谁都安抚不了的,他当然会尽力保护她。问题是在萨拉丁王国内,父王的权势无人能比……
其实尔飞更担心的,是在得知他是王子之后,舒晨可能会有的反应。在交往的这一段日子里,他对舒晨的喜好厌恶,已经算有深入的了解。她说她来自一个有沉重包袱的古老家族,幸好姑姑夫妇“解救”了她,她过惯了、也极度珍惜平淡平凡的生活,再也不愿和任何复杂的人事物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