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云姑姑……”无悠在床沿轻唤,过了好一会儿,李香云才无力的睁开双眼。
“无悠……”
“是啊!是我。”她的热泪淌下,却悄悄拭去。“寻舟、寻唔和寻海他们也来看你了。”
“嗯!”
她无神的眸子瞥见关山月在场时,陡然露出一抹灿烂的光芒。
“关公子……”她低哑的呼唤声有些破碎。
必山月来到榻前,蹲在她身边执起她的手,好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我在这儿,姑姑。”在他小时候听闻到这段恋情时,只觉得遗憾,毕竟相爱的两人到头来还是无法结合。但在他得知全盘始末之后,他开始觉得这段恋情的美丽。
虽遗憾但却很美丽。
在他的心中,早已把她当作亲人看待,不只是因为她无悔的等待,还有她的执着,她这份无侮的执着让他觉得小叔虽英年早逝,但始终是幸福的,因为在他完全付出的同时,他也得到一份完全付出的爱。
只可惜小叔他至死都无法得知。
不……也许他早巳深知——
“告诉我……骏风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小叔。”他不忍再隐瞒,最后还是承认。
李香云的呼吸突转急促,“那么……他……他还好吗?”
“他……”关山月迟疑,看看无悠着急的暗示、又看看李寻舟强做平静却焦虑的神情,大夫尚未赶到。
要怎么说?
“他……他这几年都过得很好。”关山月昧着良心说谎。
“那么他为何一直没来找我?他知道我在等他,还是……”她的脸色倏地更加苍白,“他已经成了亲?”
“不!没有。”他急忙否认,“小叔这些年来,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他说……你该明白他的。”
李香云孱弱的娇躯突然一阵颤抖,双唇毫无血色。
她轻轻的说:“他出了什么事?”
必山月一窒,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别再骗我,是不是他已经……他已经……”她不忍再说什么,他的心没有变,那么必定是他已遭遇不测。
“你瞒不过我的,还是把真相告诉我吧!我受得住,你别担心。”
必山月明知不能再瞒,只得艰涩的说:“小叔他……他……”不行!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死了,对不对?”
必山月默默的点头。
突如其来的心绞,痛得她透不过气来,整个人没法呼吸,她只能蜷缩起身子,静待揪心的痛苦过去。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她还有好多话没有问。
“十五年前病死的,临死前喊的始终是你的名字。”关山月听到她未能开口的话,所以自行说了。
十五年……十五年……他早已离开人世十五年了。
原来她多活了这么些年!
“无悠……”李香云把她叫到身边,浮起一朵夺人心魄的微笑,看得无悠阵阵颤栗。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很幸福——自从与他相识的那刻开始,从未间断过。现在我要和他相会了,你为不为我高兴?”
“不!姑姑,你别这样……”
李香云吟唱似的叹息。“记住!别忘了珍惜你所拥有的,那是你无法想象的珍贵。”她的眸终于闭上,抬起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一朵好美好美的微笑留在脸上,直到下葬前都未曾消失。
夜深人静,正该是寻好梦的时刻,然而无悠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一幕幕闪过眼前,实在很难想象不久前才对她倾吐心事的姑姑,隔不了多久便不在人世,人的生命当真如此脆弱吗?
身畔的丈夫背对着她沉沉睡去,整晚他对她没说几句话,难道还在怪她的隐瞒?
“寻舟、寻舟……”
他没有回应。
无悠犹不死心,“寻舟……你睡着了吗?”
“嗯!”他久久才回答一声。“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不碍事。夜深了,有话明天再说……”
他的态度好冷寞、好疏离,自他们重新相处以来,他从未这么对待过她。
无悠突然从他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你是不是还怪我没对你说实话?”将脸紧贴在他背上,手紧了紧,他的衣服有他的味道,是一种令她安心的感觉。
李寻舟沉默一会儿,才道:“我不是怪你没对我说实话,只是觉得你并不信任我,所以才不肯对我倾吐。我是你丈夫,记得吗?”
“对不起,没说出来是我的错,但我实在不想引起你们的恐惧。一般人以为‘楼外楼’杀人不眨眼,只要有钱要谁死都行,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我爷爷曾在朝为官,没想到却被奸佞所害,差点丢了性命。我爹一气之下,决定弃文从武,于是创立‘楼外楼’,专对贪官污吏、奸臣恶贾、地方恶霸下手,并对买卖立下规矩——‘只杀当杀之人’。
“或许是从不失手的缘故,楼外楼的名声越来越大,传言被穿凿附会,把楼外楼的人说成无所不能。我爹为了避免麻烦,索性搬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没想到此举更增添了‘楼外楼’的神秘,多少人想一探究竟都无功而返,楼外楼也成了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其实说穿了,所谓的杀手也不过只有爹和两个哥哥而已,与其他门派相比较,可说是小巫见大巫了。”无悠幽幽地诉说。
“再说……咱们成亲之初相敬如‘冰’,你连望也不望我一眼,我要怎么跟你说呢?后来你发生意外,一连串的事故纷至沓来,几乎令我措手不及,早就把这件事搁置在一旁,要不是关大哥提起,我也想不起来。”
李寻舟迟疑一下,将大掌复在她的手上,温言道:“是我不对,没把事情弄清楚便对你发脾气!”
“没关系!”
“我当初那样对你……你会原谅我吗?”他又再丢出另一个令她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纳闷,不明白自个儿是哪里做错了,所以才惹你嫌弃。我一直努力想讨你欢心,没想到却令你更厌恶我,这道理我始终想不通。也许到头来你会发现,我根本就不适合做你的妻子。”她自嘲道。
“不许这么说!”他回身过来抱紧她,使无悠有些透不过气来。
“事情之所以会变这样,其实错在我而不在你,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愧疚、更羞惭。”
“都已过去了!”无悠叹息,沉醉在他有力的怀抱当中,耳朵贴在他的胸膛,聆听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切不快的记忆都离她远去。
“姑姑说得好,要珍惜你所拥有的,因为那很珍贵,可不是?”
“嗯!”
饼了良久,他不自在的清清喉咙。
“其实……其实自第一次相见之后,你一直在我心里。”不自在的困窘让他手足无措,心里不自觉的期待着她的反应。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是饱含惊喜的。
他为之气结,生平第一次表白,她竟没听清楚。
“没听到就算了,睡觉!”
无悠全身每根思维都化成喜悦的泡泡,不停的向上飘扬,直飞到无涯的天际。
她环绕他的颈,将李寻舟的头拉低,趁他不知何事发生时,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呢喃地说:“我也是。”
“什么?”他健躯剧震,不敢相信他耳朵所听到的。
“没听到就算了,睡觉吧!”她拿他方才的话回敬他。
“无悠……”他低吼,随即低头狠狠吻上她爱笑的唇瓣,偶尔从唇齿间流泄而出的申吟和呢喃,直教人听了脸红心跳。
“寻舟……”
“别说话。”
“可是我有话想说。”她娇喘。
“明天再说!现在我没空。”他浓浊的眸饱含,她逐渐展露出的婀娜身段和无边的春色,实实在在让他的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