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突然想起,“霜妹曾对我谈起,你向神捕下战书的那一晚,正好是……”想起那夜的缠绵,她差点羞得说不下去,“你又怎么可能化分为二,在两个地方同时出现?”她疑惑地问道。
凌霄得意地一笑。
“这可是我多年来的秘密,从未对人提起过。其实下战书的是燕弓,他虽然年少,但在我多年的教之下,一身武功虽仍未达炉火纯青,可轻功绝佳,也足以自保了。加上他的身材与我相仿,两人交替着出现,绝不会引起他人的疑心,这也是我至今尚未被揭穿的原因之一。”
“原来如此!难怪霜妹会被你蒙骗过去。”
她突然想起另一个头痛的问题。
“爹晓不晓得这件事?”
“不晓得。要是他知道了,想起前次我盗自家开设的酒楼、饭馆,不气炸才怪。”
挽袖听了也有些想笑。
“既是自家的铺子,为何要下手?你的目标不都是为富不仁的人吗?”
“是没错啊!”他摊开手,“只不过在这里就属凌霄阁的势力最为庞大,产业也最多,你要是玉麒麟的话,一定也会挑它下手,否则徒惹嫌疑而已。再说……”他眨眼,神色有些不怀好意。
“爹老是吹嘘他一身武功,江湖上无人敢捋虎须,凌霄阁多年来无人敢越雷池一步。江湖险恶,不让他多栽些跟斗,怎学得会谨慎呢?你说是不?”
“若是让爹知道了,你铁定吃不完兜着走。”她喃喃抱怨。
初时因得知真相而引起的震惊已消退不少,她也为他这样的想法和作为感到骄傲。她在世家大族的环境下长大,尊君的观念非常浓厚,在以前这种欺君犯上的行为对她而言,可是万恶不赦的罪名。
然而听完他的一席话,她也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以前的想法,一个不能为人民带来安定的君主,是否是一位好君主呢?是否还应遵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教条呢?这样的盲从应当吗?
自从她嫁入岳家以来,对百姓眼中的江湖人物有更深一层的体悟。诚然,江湖人物之中的确有少数仗着武力来欺凌百姓、无恶不作;然而这只是下九流的人而已,就如同凡人有好有坏一样。
“真正”的武林人士习武的原因,通常是为了自保,并能为弱势抱不平。他们不愿仗势欺人,却也不愿平白受欺侮,因此只有靠团结才能保护自己。而能不畏官家恶霸势力,为百姓挺身而出的,也惟有这些人;那些官府眼中的不法之徒,有时却是百姓们的万家生佛。
凌霄叹道:“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真是对极了,谁晓得一个出身大家的千金,竟说出‘吃不完兜着走’这么俚俗的话呢?尤其还是岳州城内公认的才女!”
挽袖抿嘴一笑,“我可不懂什么才女,我只晓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羞得螓首低垂不起。
“真的?如果我跑去做山大王呢?”
“那我也只好跟着做贼婆了!”
凌霄大喜,不顾左肩上的伤,一把将她抱起。“山大王抢得如花似玉的押寨夫人回来,准备要生米煮成熟饭罗!”他贴近她的唇低语:“顺便生个白白胖胖的贼小子出来,等他长大,我这个贼头子就要把这个秘方传授给儿子,让他也能抱得美人归!”
挽袖有些慌张,怕他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进裂开来,忙说:“你的手不能使力,快放我下来。”
凌霄深深地凝视她,“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何况是区区一条手臂?”
举脚踢开房门,一路将她从书房抱回房间,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地将她轻放在榻上,整个人伏靠在她胸前,“答应我!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她轻声许下诺言:“嗯!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不论任何理由?”
“不论任何理由!”
“那么我也许给你相同的承诺,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事介入我们之间。”他郑重地
许下诺言,并以吻封缄。
挽袖为之泪盈满眶,他悄然放下芙蓉帐为她褪衣,庄重崇敬的神情像是最卑微的奴仆在服侍他的主人,惟恐一不小心会碰坏了她。
她闭上眼,承受丈夫柔如春风的,心中却无比的感谢。感谢天、感谢未知的命运,将她带到他身前,否则她一辈子也无法领略到,与另外一半身心合为一体的圆满和来自夫婿的深情。
然而一想到玉蓉,心中像多了根刺般,充满不安。
※※※
自傅家传来傅玉蓉平安返家的消息,挽袖得知后欣喜若狂,马上带着她陪嫁过来的丫鬟莲儿和荷儿回家探望。
玉蓉离家这几个月来脸上憔悴不少,经过一番梳洗、妆扮后,清丽的娇颜更添一份楚楚动人的韵致,使她典雅婉约的气质更增一丝娇柔。
挽袖紧握住她的双手,“表姐,你总算平安无事回来了,大家都为你担心得很呢!”
玉蓉苦笑,“这趟出门总算是有惊无险,都是我太莽撞,累得你为我牵挂,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我们是表姐妹,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这一次出门给了我不少教训。以前实在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日常种种都有人代劳,想不到一出家门,我就变得一无是处,要不是得到一些人的援手,恐怕你今天就看不到我了。”
挽袖心痛地模模她的手,“以前你有一双透明如瓷、女敕如初芽的纤纤玉手,现在都变得有些粗糙了。”
玉蓉轻喟,“这也算是行事鲁莽的代价吧!”
“表姐,告诉我你这几个月的遭遇吧!”
玉蓉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我出门的惟一目的没有达成,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片空白而已。”失望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你……”挽袖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又无从说起。
猛然想起她出门的目的,心头如遭雷击,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表姐她……不就是为了玉麒麟而不惜以千金之躯,长途跋涉到衡山去寻人的吗?现在证实了凌霄就是玉麒麟,也就是表姐她原本要逃婚的对象,
要是她知道了真相,那该怎么办?
尤其她以冒名顶替的身份嫁入岳家,虽然已获得谅解.然而岳凌霄名分上的妻子,终究是表姐;而她与凌霄已是实质上的夫妻,此身既已属君,她还能另嫁他人吗?何况在上天的见证下,他们互相许下了诺言,她答应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倒是你,听爹说你为了我的出走,代替我出嫁。真是苦了你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玉蓉心有所感地返手握住表妹的手。
挽袖心虚地挣月兑她紧握的手,“不……怎么会苦?表姐你说笑了。”
“怎么会是说笑?不然当初我也不会以离家出走为手段,来拒绝这门亲事了。虽然我未曾听说岳凌霄的人品如何,但他出身于那样的家世,再怎么好也有限。一个江湖莽夫,怎配得上我的表妹?要不是爹当时受于胁迫不得不允诺这门亲事,我们现在也不会陷入这般两难的困境了。”
挽袖暗地里不断地挣扎,到底要不要告诉表姐真相?要是她晓得后又会怎么做?是成全她默默退让呢?还是……
“他对你好不好?”
挽袖低头默默无语,不知该怎么回答。
“别怕,明白地告诉表姐。”
“他……他对我很好、很温柔,我们……很处得来。”她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便有些吞吞吐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