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笑的?”
“嗳……”
他一手扶着沙发椅背、一手捂着肚子,好不容才稍稍减缓了笑意。
“没想到都过了十多年了,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
杏杏越听越糊涂了。“哪里没变?我身高已经有一七二,明明比你去美国的时候长高了三十多公分——我知道了,你是在嘲笑我幼稚是不是?”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他那张摆明是要她的得意笑脸,让杏杏看了就火大。
真是太可恶了!从小到大,跟他斗她从没赢过,不是说十年风水轮流转吗?怎么乌云还是在她头顶打转啊?
“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的气势都跑哪去了?”
他轻撩了一下额前微鬈的刘海,淡笑瞟她一眼。
“上班头一天就跟主人呛声,你这个仆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嚣张哩!”
“什么仆人,我是助理!”
杏杏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快来到他面前,仰起火红的小脸,严正抗议他窜改她的职衔。
永杰眉一扬、眼一眯,笑得比弥勒佛还和蔼可亲。
“是是是,助理嘛!就是帮助我处理生活和工作上大大小小一切琐事,替我排行程、陪我赶通告、我迟到你替我四处陪罪、我饿了你负责跑腿张罗吃的、我房间乱了你要打扫、冰箱空了你要补货、见我伸手就知道递茶、看我张口就懂得该喂我——”
“喂什么喂,你植物人呀?!”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嘻皮笑脸地回她。“我是你主人。”
她白眼一翻。“听起来根本是个废人。”
“好吧,废人就废人。”他双手一摊,像是要和善地跟她妥协。“不过以上所述的确全是你今后的工作内容,请牢记。”
“什么?那我不就成了你的秘书兼特助兼管家兼菲佣兼私人看护?”杏杏一说完后立刻有了结论。“那我不是比当仆人还惨?!”
永杰笑着点点头。“好说、好说。”
杏杏顿时没力,随手握住一旁的立灯杆,以防自己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一时撑不住而倒下。
“你……简直就是在虐待劳工!”
他摇摇头。“合约书上写明我不负责帮你入劳保的,你又不是劳工,顶多算是……杂工,打杂的女工。”
“你——”
杏杏气得想破口大骂,偏偏她每次越气,脑袋越是一片空白,呕得脸都绿了。
“嗳,别气了。”他伸手揉揉她发顶,语带怜悯地说:“长得不漂亮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再气出一堆皱纹,就更令人同情喽!”
杏杏难得地不回嘴更不还手。
唉,她怎么有一种孙悟空难逃如来佛魔掌——不,是佛掌的感觉哪!
呜……什么助理,她根本就是被骗来当他的“打杂女总管”嘛!
“不要愁眉苦脸了,能当我这个万人迷的贴身助理可是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工作,只有你像被人推入火坑一样,真是个怪胎。”
“你才是怪胎!”
自己个性那么古怪,还好意思说她呢!
“嗯,我是啊。”
永杰好看的丰唇微微翘起,还挺得意人家说他怪呢。
“真是败给你了!”杏杏决定中止这段快令她吐血的对谈,幸悻问他:“我应该已经陪你哈啦够了吧?可以告诉我今天的工作内容了吗?”
“可以。”他长臂一伸,指向铺着柚木地板的长廊。“整理我的卧室。”
这小子果然是真要拿我当菲佣使唤!
杏杏嘴角旁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心里不断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的卧室可是从来不让外人进入,你能踏进来还能东模西看,实在是太有福气了,真的要知道感恩!不过你用不着太感激我,毕竟我们是老同学了,交情不同嘛……”
杏杏跟在他后头,听他大言不惭、自吹自擂个没完,几次都想举脚往他一踢,让这自大狂飞去撞壁算了。
不过想到眼前这痞子男就是那个气质优雅、风度翩翩、魅力席卷全亚洲的超级偶像Josh,她又觉得超好笑的。
其实相形之下,他现在这模样反倒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些。Josh完美无缺的形象太高不可攀,让人有种手足无措的压迫感,而同样是那张俊美无俦的俊颜,配上他在她面前真实的欠扁个性,反而感觉不再那么令人难以接近了。
“这就是我的房间。”
杏杏看着他推开卧室房门,瞄了一眼,差点没晕了过去。
“这个房间是被龙卷风扫过还是小偷进来翻过?”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白永杰,你故意弄成这样来恶整我是不是?”
难怪杏杏怀疑,眼前所见的大概只比菜市场收摊后的脏乱情形好一点而已。十多坪大的卧室地板上四处散放着已拆和未拆的礼物盒,十几个半人高的大型玩偶像表演中国杂技似的,以各种古怪姿势叠高到天花板,有的手上、脚上、头上还挂着他随手乱扔的臭袜子、绉领带,四处散落换下的衣裤,烂掉的花束都快从垃圾桶里满出来了。
“天地良心,我只是保持原状而已。”
永杰举手发誓,一脸比婴儿还无辜的神情。
“难怪你从不让外人进入,这也未免太邋遢了吧?简直就是个猪圈!”
“我平常回来几乎都累得倒头就睡,哪还有时间整理房间?以前都是我姊帮我整理,两个礼拜前她飞去德国嫁人,我又忙着排练演唱会和拍戏,没人整理就变成这样喽!”
他拍拍她的肩,将她推到房中央,笑得一脸谄媚。
“没外表的女人通常都很贤慧,看你一副贤妻良母的长相,我对你太有信心了,这个猪圈就交由你全权处理。难得一天都没通告,我要去客房睡一下,记得煮好晚饭再叫我起床,加油喽!”
“什么?说人家长得太贤慧还好意思叫我煮饭?!你小心我加老鼠药毒死你这个
——”
没等杏杏嚷完,两天没睡的永杰早一溜烟地跑到对面客房,关起门睡他的大头觉了。
“罗汉果……薄荷叶……”
林家厨房里,杏杏左手捧着一本活页簿,右手拿着汤勺搅动着珐琅锅里的汤水,口里还念念有辞的。她正照着永杰给她的药方煮护嗓茶。
想起他煞有其事地再三叮嘱她别弄错成分,万一害他倒嗓就准备让他缠上一生一世,害她像在组装炸药一样紧张兮兮的。
哼,要不是跟那个古灵精怪的家伙纠缠一辈子实在太恐怖,她还真想把这护嗓茶煮成哑巴药给他喝,她这七年可就耳根清静了。
杏杏快然地拧眉,脑子里不禁又浮现永杰将药方交给她时,那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跩样。
本子里不只写了他每日必喝的护嗓茶配方,还几乎写满了他所有喜恶,他不但要地把这些全背得滚瓜烂熟,还要她想办法学会他爱吃的菜。
这也就算了,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从今以后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不管见不见面,都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想着他才算尽职。
哼!放哑巴药还太便宜他了,应该再放泻药拉死那个脸皮比装甲车钢板还厚十倍的嚣张家伙才对!
“姊,你的表情好恐怖喔!”到厨房倒水喝的桑桑出声喊她。“再戴顶尖头黑帽,就像是在配什么恶心药方的巫婆了。”
“我还真希望自己会那种魔法呢!”
杏杏关掉炉火,把汤汁倒进铁网勺,滤掉药渣。
“姊,你到底在厨房里煮什么?”
桑桑皱了皱鼻,总觉得是一股很浓的中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