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即发觉这是无的放矢,但话已出口,悔之晚矣;况且杰姆根本已经不爱她,再做任何解释都是多此一举。
六个月后,杰姆更是变本加厉,有一次居然彻夜未归,至此地步,他移情另恋的事实已经昭然若揭。
第二天早上,电话铃响,黛拉甜腻的声音自话筒那头响起。“你不必担心杰姆,”她平静地告诉文黛:“昨天晚上,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停了一下,她继续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吧?”
文黛一言不发地挂掉电话。她满心作呕,气得头脑发胀,眼泪不断滑落脸颊,椎心痛楚阵阵袭来,她推着查理无意识地在街上徘徊良久。杰姆回家后,她直截了当要求离婚。
强烈的自尊心使她对黛拉来电话的事只字未提,尽避杰姆试图挽回,但她已不想再听任何的解释,也不想再维系这段婚姻。
直到听到黛拉电话的那一刹那,文黛才发现自己对杰姆用情之深;与杰姆摊牌时,她甚至无法面对他,只是一再要求离婚。
她的父母亲获悉后,竟意外地反对她的决定。以他们的观点,查理才是她首要考虑的对象;几经劝阻,文黛仍坚持已见,要求杰姆立刻离开,拒绝再与他见面。
刺耳的飞机声打断了文黛的思绪,她皱着眉不安地在驾驶座上动了一下。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愿触及这段伤心的往事,此刻再度回首往事,用成年人的态度重新审视,她不得不承认,年少的自己是多么幼稚、自私、固执。
不同的人生阅历与知识的充实累积,使文黛对当年正值豆蔻年华的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及批判。
她的家人是对的,过去她太年轻了,根本没有能力适应婚姻生活和做母亲。几经岁月的薰陶,她对人生有了更深的认识,如果岁月倒流,她不会再有幼稚短视的急躁举动,不会对杰姆的加班疑神疑鬼,不会让自尊受创或家庭蒙羞,更不会放弃任何开拓视野的求知机会。
如今她的全部精神都放在查理身上,在她的心灵世界里,杰姆早已不存在。
文黛又挪动了一子,现在她才看清楚,原来她才是婚姻破裂的罪魁祸首。
杰姆从未承诺过要孩子,小孩是被屏除于他的世界之外的,他要的只是与她的关系,杰姆因此竟误以为自己对文黛深情款款。
不论当初他们结婚的理由为何,如今一切都已随风而逝,而她再也不想和其他人重蹈覆辙,重复她与杰姆相处的模式。
为人母后,她已学会去体谅别人,不再是当年沉溺于感情的不明事理的少女。
身为家庭最小的女儿,使文黛获得更我的宠爱,放任的家庭教育,或许也是造成她今日境况的原因之一。
文黛经此变故,家人们已知道如何正确地对待她。
文黛的自觉与转变曾令家人对她刮目相看,截然不同的她更赢得他们一致的敬重。下次,她绝不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下次……文黛心上仿佛被重敲了一下,汤玛已向她求婚,但她既未做决定,也提不起勇气向查理说明。
汤玛的能力、成就是她心仪的优点,他的一往情深亦令她飘飘然,然而他偶尔流露出的激进、霸道的个性,却也使她为之却步。
她爱汤玛吗?
她凝望天际,忆起三个月前,趁着查理参加学校的旅游活动,她与汤玛好不容易躲开十三岁儿子侦察的眼光,才有机会第一次单独相处,也是第一次发生性关系。
那是她与杰姆分手后,第一次的关系,或许“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早已远离,而憧憬梦想也不再属于她,事后她竟微感失望。
并非汤玛不够温柔体贴,也不是他技巧笨拙,她也不要求拥有如她与杰姆般干柴烈火似的激情,但那种平淡的感觉连及格都称不上。
事后,他们都未再提及此事。但汤玛的失望可想而知,而她竟如释重负地感谢查理如影随形的监视,以及他对汤玛敌意的态度。这样一来,彼此再也没机会去经历平淡如水的关系。
正如她曾向荷姿表白的,对她而言,性已经不是婚姻关系中最重要的事,其他还有太多她想拥有的东西,她也很庆幸汤姆未进一步逼迫她。
或许要期待更完美的感觉,就必须经过长久的适应练习。但查理间谍似的监视,使他们根本没有太多单独相处的机会,况且文黛也早过了轻率地在车内草草了事的年龄。
往事又蓦然涌现心头,当时在文黛与杰姆外出用餐的回家途中,她兴奋地伸手碰触她紧绷的大腿,而当他停下车子倒向她时,她的心头竟如遭重击般地飞快跳动着……
文黛屏去回忆,重新发动车子,揣测或许的冲动早已远离她,一面又隐隐担心,查理会因她同意嫁给汤玛而与父亲更亲近吗?为什么汤玛不能对查理稍微和蔼可亲、更体谅些呢?为什么查理总要在汤玛在场时,如此盛气凌人、又经常将杰姆挂在嘴边呢?
汤玛曾因此气愤地表示庆幸杰姆还在澳洲,“如果杰姆真如查理说的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和他复合?”他酸溜溜地问。
“他是查理的父亲。”文黛本能地替儿子辩护。
同样的,她也曾劝告查理不要在汤玛面前提到汤姆。“为什么?他是我爸爸啊!”查理反问。
文黛直觉感到自己在重蹈覆辙,一如当年哥哥们对待她一样,查理实在是被宠坏了。
但是过去的经验也告诉她,不论儿子对她有多重要,不管查理同不同意,她都有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或是选择自己的朋友。这是查理必须学习的道理,既为了查理自己着想,也是为了将来要与他共享人生的伴侣着想。
但不如何,卜让查理去接受她的朋友是一回事;而衡量自己是否要嫁给汤玛,或让他成为查理的继父,那又另当别论。
她开车穿过市区,耳里传来教堂的钟声,才知道天色已晚。她推测查理应该在同学家看完电视足球赛,回到家了。
文黛脑海中浮现出查理挺拔的身材,内心不禁感叹青春不再、岁月无情。
她仍住在与杰姆结婚时赎置的宅院,那是栋背后有着雅致景观、前庭宽广的房子,而周围尚有数户人家。几年前,她曾与查理协力将外墙重新粉刷过,母子俩未必喜欢这个工作,但有助于彼此的相处。
汤玛乍听到他们母子要自己重新粉刷房子时,吓了一跳;而文黛虽然知道相当辛苦,但还是拒绝了汤玛欲请手下油漆匠代劳的建议。文黛经历过依赖他人、却终究孤独无依的日子后,独立自主是她现在追求的目标。
屋外停着一辆昂贵的全新宾士轿车,她有些心虚地将车子停在它后面。一定是查理同学的父亲送他回来了。
文黛急急入内,准备向查理同学的父亲道歉,她不希望对方把她当成不尽职的母亲,竟让小孩子自己待在家里。
当初她是怀着有愧于查理的心情外出工作,荷姿对她的想法,则颇不以为然。
“你不在时,查理可以到我家来。”荷姿告诉她,“你需要这份工作,这不只是为了薪水,也是为了你自己。你不应该把全部精神放在查理身上,再过几年,他便再也不会待在你身边了。”
即使她完全同意荷姿的想法,而且她与查理也都因这份工作而受惠,但她仍然无法摆月兑罪恶感。
文黛走入大厅,电视的声音及查理兴奋的叫声自起居室传出。“就是这样,爸爸,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他是如何踢球入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