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的身子开始打晃,没有淮比她更清楚鼠疫的可怕了。鼠疫一旦蔓延,死几千人甚至上万人都不足为奇。
“茯苓。”擎天用力握紧她的手,他后悔让她听到了这一切。“喧太医院院正来见朕,宣各部大臣三品以上官员,到勤政殿。”
“遵旨。”
“对了,把康亲王也一同叫到这里来见朕。”
“是。”
小喜子离去后,茯苓跌坐在地上,童年的梦魇又一次降临在她的心头,瘟神又来了吗?它为什么不让人们过几年安稳的日子呢?
这一场瘟疫又将夺走多少人的生命?又将让多少像她一样的人陷于恐惧之中,一生无法自拔?
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在她的手臂上泛起,她挣开擎天的手,只觉得浑身发冷。
“茯苓,朕派人送你回家。”擎天充满了忧虑,茯苓不知又要因这场瘟疫而封闭自己多久。茯苓呆呆地点了点头,就连擎天抱起了她,将她送上马车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场风波一直持续到了九月,虽然轩辕擎天数次派遣御医前往疫区,但是疫情仍然没有得到控制,而且还有向周边蔓延之势。
这一日事态更加恶化,朝廷派去的钦差唐子敬在一次视察疫区之后,跟着发病。山东顿时群龙无首,乱上加乱。
而消息传回京城,太后立刻忧思成疾一病不起,这一切都让轩辕擎天焦头烂额无法可想。
本来他还想着到万不得已时派倚天前去山东主持大局,如今太后这一病,倚天根本分不开身。
轩辕擎天一个人在上书房中苦思对策,从小他就姿质鲁钝,不及大皇兄果断,不及三弟机敏、不及四弟聪慧。
如今这最费心神的皇位落在了他手里,他即位初时,全赖父皇打下的根基和大皇兄的帮助,再加上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一路把皇位安稳地坐到了今天。
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能做的他都做了,可偏偏上天没有给他足够的智慧可以把事情圆满地处理完。一思及此,他真的有退位的念头。
“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东方无情一路大呼小叫地闯了进来。
“怎么啦?是不是母后的病情又加重了?”擎天站起身来,难掩焦急之色。
“不……不是,是茯令……”
东方无情一提到茯苓,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茯苓怎么啦?”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太忙了,一直没顾得上茯苓。
“她……她带着善堂召慕的民间郎中,一起押着草药往山东了。”无情也隐约知道茯苓的过去,所以一听说个消息息就赶紧来找擎天。
“什么?!来人,备马!”擎天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惟一的念头就是要把茯苓找回来,而无情也跟在他的后面一起追了上去。
“轩辕擎天,你干什么?还不快放我出去!”茯苓被人推人一间屋子后,不停地拍着门板,“轩辕擎大,你没有权力关我,快放我出去!东方无情,你还有没有同门之谊,竟帮着他抓人!”
可是无论她怎样喊叫,外面的人像是铁了心一样,就是不放她出去。泄恨似的踢了两下门板,她坐到屋中的椅子上。
本来她正跟着善堂的车队往山东去,没想到刚刚出了京城就被人拦了下来,拦路打劫的还不是别人。
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是安乐侯。这两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掳了回来,不管她怎么喊叫撕打,仍是把她关进了这里。
擎天站在门口,听见里面没了声音,这才开始说明自己把她拦回来的原因,“茯苓,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知道。如果你到了山东,别说救人,恐怕连自己都要搭上去。”
“那你要我怎么样?山东的事情那么急,你知道的,我是全轩辕国最好的郎中。如果我不去,那里不知要死多少人,身为一国之君,你连这都想不到吗?”茯苓站在门的另一侧,也开始和他讲理。
“朕知道你是最好的郎中,所以你可以出方子,朕叫他们按方抓药替灾民诊治。”这是他想出来的折衷方案。
“不行,医学讲的是因人而治,一人一方。况且我还没到疫区,没见过病人,怎么知道哪个方子有效?鼠疫也不是完全一样的,尤其是这次,怕是更加险恶,不然朝中的太医又怎么会束手无策?”
“你也说过,这次的疫情不同以往、唐子敬已经发病了,宫中派出的御医也有不少都染了病,我不能冒险让你进疫区。”
“我为什么不能进疫区?朝中不是发出文告广征各地名医吗?为什么我就不行了呢?”
“朕说过,不许你去,就算是你怨朕也好、恨朕也罢,事情传出去被别人说朕自私自利也行,反正朕绝不会让你去冒险!”说完这句话后,他拂袖而去。
“轩辕擎天你还在不在?轩辕擎天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茯苓不停地喊叫着,可是这一次外面却没有一个人理睬她。
凤栖宫,整个寝宫里都弥漫着一股中药的味道,宽大的凤床上不时传来轻咳之声,太监宫女都在小心地伺侯着。
心情郁结的轩辕擎天走进了这里,他才一进门,就发现倚天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他在一愣之后,才想起倚天怕是知道了茯苓的事,正在替她打抱不平。
“是皇上来了吗?快请他进来。”风床上传来太后虚弱的呼唤。
“是儿臣来了。”擎天应了一声之后,走进内室,可眼前的母亲却让他愣住了。
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看见过洗尽铅华、蜕去锦衣的母亲。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美丽而高高在上的,可是今天的母亲,却苍老憔悴得吓人。
躺在床上的太后东方仪一双无神的风日,因为儿子的到来而焕发出了神采。自从上次彻底闹翻之后,她和儿子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就算是见了面也只是礼貌性地交谈几句而已。
“您这是因为他吗?”擎天坐到了宫女为他准备的椅子上,有些冷淡地说道。他原本不想这样对母亲说话的,但一想到她生病的原因,口气就不由得冷硬了起来。
“是。”她并不想在儿子面前再隐瞒她和唐子敬的事了。
“您上次生病是为了父皇的死,这次生病又是为了唐子敬,朕真的不知道在您的心里到底爱的是谁?”他忍不住为父皇和唐子敬不值,这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也一直是他诚心尊敬的人。
“擎天,有许多事,你并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可是今天我想对你说,我不爰你父皇,你父皇也不爱我,我们从一开始就是盟约关系……”
“当年你父皇虽是真龙天子,但是他还有一个才智野心不下于他的弟弟轩辕胜。我们东方家是世家大族,在朝中树大根深,为了能让你父皇顺利继位,太上皇钦点了我为太子妃。而那时,我已经和唐子敬相恋多年了。”
“我本来想抗旨不嫁,可你父皇找上了我。我们长谈了一夜,他有他的抱负,我有我的理想,我们一拍既合。于是我们成了盟友,我嫁入宫闱成了轩辕家的太子妃。半个月后,我就成了皇后。”
“我不否认我有野心,我喜欢权力,在政治上的野心我并不在你父皇之下。后来为了确保我的地位,我有了你,从那以后,我和你的父皇就只是君子之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