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有请!”
宇文寒夜一路走来,发现锦阳县民风淳朴,街道整洁,但是整体看来并不是个富县,据他外围查探,所谓的锦阳县首富与京城中的巨富相比,也不过是小虾一只,被盗的夜明珠虽然珍贵,但是在阅宝无数的南宫添那里,也排不上什么名号,这实在与南宫添平日里的作风不符。
越想心里越是存疑,加上因为闹贼的事,县城里的客栈不敢容留外地来的陌生人,他也只有破例打搅地方官,看看他那里有什么样的线索。
没想到他一看见锦阳县令,对方便一副见到怪物的眼神,看得宇文寒夜实在是不自在到了极点。
“大人,本官是为了甄府被盗案来的,劳烦您把关于此案的案卷拿来一看,还有经手的差役,跟甄家的家人,本官想要亲自查问。”
“是,是,是。”胡招才连连点头称是,吩咐手下去拿案卷之后,胡招才忍不住问宇文寒夜,“大人,甄家夜明珠一案,虽然案情重大,但是……应是普通江湖毛贼所为,不知大人为何远路而来?”
“普通江湖毛贼?”看来锦阳县令并不知道或者从未怀疑过此案是南宫添所做喽?“本官追踪南宫添多年,听闻此案颇像南宫添的手法,这才前来。”
“大人说的可是天下第一大盗南宫添?”
“正是。”
“不对呀,下官对这南宫添的作案手法也有所闻,南宫添偷盗,从不破坏锁具,可是本案里的锁全部被破坏;第二、南宫添偷盗,从不轻易伤人,可是本案里有一名目击的丫头被打成重伤;第三、南宫添偷盗过后必定会留一枚制钱,可是本案里并无任何制钱留下。下官也从未听闻此案与南宫添有关。”
“哦?”这么说幽兰门的情报是假的?
“不过大人既然来了,定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难怪盗贼如此难抓,原来竟是天下第一神偷。”胡招才不禁有些失态,毕竟此案若是南宫添所为,天下那么多有名的神捕都无法将她抓获归案,他一个小小的锦阳县破不了案也是正常的。再加上南宫添盗宝后把玩几天多半会原样送回,甄家的传家宝也算是保住了,不会再来纠缠他,他的履历照样完美。
“现在还没有确定一定是她做的。”至少如果胡县令说的是真的,就有八成的机会不是南宫添所为,宇文寒夜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轻信彭青仪。
耽搁了时间不说,万一因此让南宫添越藏越深可就糟了。
没一会儿,案卷已经被拿了过来,宇文寒夜仔细翻阅,发现与胡招才说的相同,本案确实不像是南宫添一贯的手法,反倒有些像是普通的江湖毛贼所为。
但宇文寒夜终究不信幽兰门会给他假情报,招来办案的差役细问,结果也是没有太大的收获。
时近午时,他回拒了县令欲留他午饭的邀请,回了胡县令替他安排的驿站,回到房间时,只见静贞已经将饭菜摆好,对他露出腼腆的微笑。
“静贞,以后我不回来的话你就自己吃吧,不必等我。”宇文寒夜端起饭碗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话。
我等你。静贞的表情很坚定。
“咳,今天的菜挺好吃的。”宇文寒夜刻意回避静贞的眼神,那种掺杂着崇拜跟爱慕的眼神,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是驿站的管事送来的。发现了他的不自在,静贞低下了头,默默地吃饭。
“等一下我还会出去,晚上不一定回来吃饭。”
我等你。
“我的意思是我要出去很久,也许会在外面吃饭,你不用等我。”聋哑人似乎永远有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固执,曾经跟师父家里煮饭的哑仆相处了十几年的宇文对此深有感触。
我煮消夜给你吃。静贞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期盼,宇文怀疑如果他说他不吃消夜的话她会当场哭出来。
“好的。”他怕女人哭,所以他选择了妥协。
静贞露出了一个六颗牙齿的笑容,宇文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有一对米粒大小的酒涡。
甄有钱的宅院在锦阳县的西边,青砖灰瓦,外表看来极为普通,只有门前的几棵柳树分外的扎眼。
宇文递了门帖后很快被极恭敬地请了进去,甄有钱是个外表极普通的中年商人,除了特别突出的肚子,似乎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一双牛眼精光四射,说话圆滑有礼,这些也与他在商场打拼多年的经历相符。
“你家的夜明珠……传了几代了?”
“算到我这里已经五代了,唉,我怎么就把它给丢了呢?这叫我有什么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呀。”甄有钱一边拍大腿一边说道,也许是丢失夜明珠对他的刺激太大,他现在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圆滑。
“你不用着急,慢慢再跟我说一次夜明珠是怎么丢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夜明珠的收藏地点?”宇文寒夜皱了皱眉,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次来锦阳来得好没意思。看来自己真的是上了彭青仪的当了,所谓的江湖包打听,自莫夭夭以下没有什么好东西,幽兰门也一样。
“我家的夜明珠是祖上传下来的,只是每年除夕摆出来供奉,除了家人之外并无外人知晓,平日里夜明珠就锁在我房间外间的藏宝柜里,谁想到四天前,家里忽然来了贼,睡在外间的丫头被打伤,藏宝柜被打开,夜明珠也失去了踪迹。”
“藏宝柜当时除了夜明珠外还有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有的,有十几张银票,几百两金子跟一些首饰。”
“还有呢?”若是一般毛贼,肯定先拿金子跟银票,夜明珠不好出手又容易被查出来,偷首饰都比偷夜明珠安全。
“没了。”
“你见过贼的脸或者是身形吗?”
“没见过,听到丫头的叫声后,我冲出来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
“跟你一起抓贼的人呢?有人看见过吗?”
“没有。”
“那个丫头呢?她的伤势如何?有没有看见那个贼?”
“那个丫头只是被打晕了,她也没看见那个贼。”
“她还在吗?你把她找来我亲自问话。”
没一会儿的工夫,甄府的仆人便领来了一个身穿绿衣,梳着环髻的圆脸丫环。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桃。”
“小桃啊,那天夜里你见到贼的样子了吗?”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女人的脂粉香。”
“哦?”宇文坐直了身子。
“而且是那种很贵的水粉的香味,上次我跟夫人到京城里玩,在胭脂铺里闻过那种香味,可惜太贵了,夫人舍不得买。”
“你记得是哪家店铺的脂粉?”
“是京城遗珍斋的水粉,十两银子一小盒。”
“京城就那一家店铺卖这种水粉吗?”
“应该是吧,这种水粉是遗珍斋今年新配出来的,据说因为制作不易,每天只卖十盒,京城的贵妇们都快抢疯了。”
“好了,本官要问的话问完了,你下去吧。”
京城遗珍斋的脂粉?越发不像他印象里南宫添的作为了,南宫添此人,最恨有什么东西与别人一样,怎么可能会去广受用京城贵妇追捧的胭脂呢?
况且她向来最是小心谨慎,不肯轻易泄露自己的性别,若不是自己跟她交过手,恐怕还以为天下第一神偷南宫添是男人呢。
在这种情况下,她有可能在刻意不让人看清自己的身形跟脸的同时,在身上撒满会泄露她女儿身的水粉吗?这不合常理。
宇文寒夜原想就这么走了,离开锦阳城回京城去找彭青仪问个清楚,只是此案他已经出面,如果不查人水落石出,实在是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