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少昊不悅地皱眉,他不容许自己的手下有不爱整洁的“嗜好”。
“你这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待会去给我弄整齐!我不希望自己身旁待着一位不
知长相的小表!懂吗?”
“懂,我……我会将它弄整齐的。”只要他赶紧放了自己,他说什都好!
天儿慌忙地连点头,內心祈祷着西门少昊赶紧放了自己,好让她速速离开,远
离那对精明危险的目光。
冷冷的面孔有着一丝满意,攝人心神的黑眸在天儿身上停驻片刻后,正如天儿
所希望的,西门少昊两手一松,天儿来不及做准备地,“砰!”一声,人像个布娃
娃般跌回地板上。
“顺便把你那张脸给我洗干净点,退下吧!”丟下这么一句,西门少昊在圆几
前坐下,不再理会地板上那傢伙,独自吃起香茗来。
他的“温柔”换来天儿几声哀嗚与低咒声(不过当然只有她自己听见)。一手
哀着难受的颈子、一手揉着摔疼的部位,她起身告退,忙着离去。
就在席天儿离开后,一条黑影无息地来到西门少昊的身后。
头罩黑布的黑衣人向西门少昊拱手作揖后,黑衣人上前俯身,在主人的耳际低
语。
敖耳交谈片刻后,黑衣人退至一旁。“主子是否要属下继续暗查?”他等待着
主人的回答。
炯然精锐的双眸盯着几上杯內的纹路,眼底不见一丝情绪波纹。经过这阵子的
臂察,他发现这孩子除了少言、孤僻外,并无威胁性可言,若他正如报告所传,与
出没在“琉璃谷”附近的盜匪毫无关联的话——自己理应还他自由。
“不,这事暂且搁下吧!”
“是!属下告退。”黑影一闪,不见任何风吹草动,黑衣人就像来时般,消失
在空气中。
而在长廊的通道上,连串的詛咒声与三字经正由一张唇线优美的櫻唇吐出。
懊死的!天杀的!真他妈的自己倒了什么八辈子大楣,窩在这鬼地方,当个下
人,让人使唤来、使唤去不打紧,还得受那虐待狂的气!真他娘娘的!自己若再继
续待在他兄妹两身边,她的壽命会提早夭折的。
逃走的念头在天儿心中不觉地更加强烈。
***
李大和王五,这两家伙嗜酒如命,只要自己在他两轮班的时候稍加动点手脚─
─“天儿?!天儿!”
如雷貫耳的吼叫声划破云际,直达天儿几欲被震破的薄弱耳膜。
一手按着狂跳的胸口,一手捂住嗡嗡乍响的左耳。“小姐!你这突来的一喊,
害天儿的胆子差点就回不了位!”天儿蹙眉,没好气地瞪着前方鼓腮盯着自己的西
门家宝贝。
西门少钰没有马上答腔,她先是以灵黠的眼带着犀利的目光,将天儿打量一番
,然后扬眉,“突来?我已连喊你数声,你却没有一丝回应。我说,天儿啊,你想
什么,想得如此入神?何不道出来让我分享分享?”
“哈,小姐多心了,天儿怎么会有事呢!没事、没事,怎会有事呢!炳。”天
儿陪笑地说着。微湿的双掌在两侧的衣襟上来回擦着。
“没事就好,”西门少钰斜睨她一眼,又道:“倘若是在为逃走一事而烦——
我看你就甭操心了。”
西门少钰突然冒出的一句,令天儿措手不及地愣了半秒,后佯裝惧意地赶紧为
自己月兑嫌。“钰儿小姐明鑒!天儿绝无此胆大的念头。”
“哦?”西门少钰意味深长的看天儿一眼,长叹口气地走向一旁。“不打紧了
,这都无关紧要了。”
天儿、心脏忽地漏跳半拍,她追上去,“小姐的意思是──”
“昨个儿午后我打从书房门口经过,『不小心』听到了少主与右护法的谈话,
谈话的內容好像是说──”西门少钰瞄了紧跟身侧的傢伙一眼,继续道:“再过段
时日……会还你自由,屆时,去或留皆由你自个儿決定,所以——”又瞄他一眼,
“勸你别再为此事大费周章,要不弄得适得其反,反倒出不了宫,到时别怪我事先
没提醒你!再说,少主性情反覆无常,惹火了他,想他哪天高兴再放人,那真是遥
遥无期,不知何日。”言下之意提醒天儿,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宫的。
不过,天儿此时已无心多想。她上前挡住西门少钰的去路。“此话当真?”欣
喜的眼神犹带疑心。
西门少钰看了一脸喜色的天儿一眼,繞过天儿。“当然『当真』,不过——可
委屈了小姐我。想想,身侧好不容易有位足以『匹配』的小蚌,现在大哥说要放人
——”歇脚,西门少钰佯裝懊恼地盯着天儿,“你说,这往后我上哪去寻得像你这
么一位在『身高』上与我如此『相配』的随从?所以啊,我『真』该勸大哥打消放
人的念头才对──”
哎呀!这丫头真是可恶极了!竟喜欢拿人家的短处来凸显自己,难怪她老要自
己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她身侧,原是想藉此来满足她的虛榮心。
先将不满丟至一旁,天儿的心里有个疑惑,她侧望着西门少钰粉女敕精致的脸蛋。
“钰儿小姐为何告知天儿此事?”納闷的天儿心想,她是不可能如此好心,平
白无故将消息事先透露,让自己知情,这不像她平常惯有的作风——难不成又是她
整人的计谋,让自己信以为真,空欢喜一场,屆时,她乐得躲在一旁捧月复大笑?!
嗯——后头的可能性倒比较像这丫头的个性。天儿几乎可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八
九不离十。但是,西门少钰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错愕地睁大眼睛。
“事先告诉你知情,是想在少主问你去、留的时候,心里先有个准备,”西门
少钰故意地叹口气,“唉!不知怎地,我是愈来愈习惯有你的陪伴,若你这一走,
还真令人不捨,而且──”瞄他一眼,“全身雪白的马儿在这可真是罕见,让人见
了不免想将它占为己有呢!还有,那把挂在『琰宫』壁上,綴满珠饰的宝剑——哎
呀,真是令人爱不释手啊!你也知晓,大哥向来疼我,只要我开口,必是有求必应!所以——天儿,你得『想清楚』再『好好』回答哦!”
天儿终于明白她何以如此“好心”告知自己这些了。原来她是拐着弯子威胁自
己,倘若选择离去的话,马和剑就别想一起带出宫!不,更明确的说法应是——就
算西门少昊愿意放她走,眼前这丫头却未必答应!
如此道来,自己还不是走不成?难不成真要在此老死一生?不行、不行!自己
还是照原定计划,将剑偷回,带着“云”连夜逃出宫。
***
子夜时分,夜闌人静,琉璃宫除了几个要口有卫兵们固定地来回巡视站哨外,
四周一片寂寥。远处几盞“玥石”所透射出的光线,在辽广的前庭产生处处令人生
畏的黑影,使它陷入一片诡异的气息中。
迎风摇曳的枝叶沙沙作响,清澈的湖面倒映出它们摆动的舞姿。一阵狂风吹来
,摇摆的树枝彷若魔鬼般,在阴暗之处张牙舞爪着它验人的魔爪,静待着猎物的无
知踏入,而将他吞噬进黑暗的世界里。
黑暗中,娇小的身影低着身,缓缓地朝湖面的拱桥接近中。
天儿握在手里的黑布罩上了桥头两端的“玥石”,瞬间,湖面只剩下由远处透
射过来的隐约光线。
藉着微光,她俯身低首,躡手躡脚地爬上拱桥。桥的另一头正是直达“琰宫”
的方向,天儿打算先将剑“取”回,再回马廄带“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