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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白莲 第9页

作者:纳兰

非常清雅干净的纱丽已经满是灰尘,她的额头布着密密的汗水,本来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已经乱了,可她的眼神,却依旧温暖而宁定,给人莫名安定的感觉。明明只是普通的眼睛,没有那星子似的美丽、没有那无比的震撼力,却让人清楚地感觉得到,眼睛深处的快乐,和真诚温暖的笑意。

她没有说话,可是眼神却流露出明显的催促。

摩罗诃有些愣,他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睛,原来可以表达这么复杂的事情,可以让人有这么清晰的感受。

他愣愣地重新垂下视线,再看婆娑等着他握的手,然后,目光静静地凝视,婆娑手腕上黄金色的圣线,那代表婆罗门的高贵标志啊。

“放心,公主殿下已经平安被护送离开了,我回来寻找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她的声音轻柔得像远山的风、清晨的露,让人自自然然,心生亲近。

鲍主殿下,已经安全了吗?摩罗诃心中一松,平静而淡漠地笑了笑。再次看看婆娑的手,他站了起来。没有去握婆娑伸在半空已等了他很久的手,他把积聚已久的力气全部用出来,支撑着整个身体,勉强地站了起来,尽避这一个动作让他额头又冒出不少汗珠、让他已布满伤痕的身体再次承受疼痛,但他,不但没有借助婆娑的力量,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晃晃摇摇地往前走,明显不想和婆娑同行结伴。

不同种姓之间的碰触,应该尽量避免,这是梵天的意志。很多时候,如果首陀罗用手碰触了婆罗门,就要被砍掉手。虽然,吠舍的地位高于首陀罗,不过,在高贵的婆罗门面前,应该也低贱得和这脚下的泥土一样吧。

为了救她而碰触她,已经是犯罪了,怎么还能再去和她接触?不管她为什么回来,不管她想要干什么,一个吠舍和婆罗门,应该永远不会有什么牵扯,也不该有什么牵扯。

他晃着往前走,步子踉跄,每走一步,都像要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可他却一直不倒。

婆娑望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的摩罗诃,温和的眼睛里流露着淡淡的忧伤和柔柔的谅解。她没有强行去扶那出身卑微但内心骄傲的勇士,也没有生气地就此离开,她只静静地一步步地跟着他,看他的挣扎、辛苦,看他的苦苦支撑,一次次努力压抑住想要伸手去扶住他的冲动。她尊重他的选择,尊重着他的骄傲。

可是,从后方传来的纷乱脚步声,轻易地打破了这种无声的默契,打破了这一前一后,两个以非常慢的速度前进的人。

“大家快追。”

“放心,他跑不了。”

叫喊的声音,让摩罗诃清楚地意识到了危险。猛地挺直本来已经直不起来的腰,满是血污的脸充满了焦急,他回头对婆娑大喊:“你上马快走。”他一边说一边扑过来,脚步甚至没有再踉跄。

伸手想拉她上马,又因为考虑到身份问题而停在半空,但脚下已经上前了七八步,重又拦在她身前,“你快走,我试着帮你再拦他们一会。”

婆娑看着他,这个雄狮般的男人,身上几乎找不出没有受伤的地方,他明明连站立都有问题,却因为想要保护她而重新握刀拦在她身前,只为了保护一个陌生人,一个与他全无关系,没有得到过他爱情的女人。

他再次不顾一切地激发起生命的潜力,不管为此还要再流多少血、再受多少伤;不管这些激烈的动作会不会给他已不能负担的身体更大的伤害。

她看着他,一时移不开眼睛,全然不顾已经有十几个人出现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冲过来。

第4章(1)

摩罗诃差点急晕过去,这个疯子女人,好像总喜欢在最危险的时候直着眼睛发呆,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像半天前那样直接把她扔上马,看着她月兑离危险,再为她断后了。

敌人在迅速逼近,已经来不及逃走了,他苦苦地笑,然后准备用最后的力量,挥动感觉上沉重百倍的弯刀。手却在这时感觉一轻,他才一愣,才发觉那把伴他历过无数次战斗从不曾被人夺去的弯刀,已经到了婆娑手里,

婆娑满眼都是温和的笑意望着他,而最快的敌人已经冲到面前,一刀向着手里有武器的人劈过去。

摩罗诃想要开口提醒她,却看到婆娑迅速一偏头,刀光贴着她的脸滑过去,带起一缕纯黑如夜的发。

婆娑偏头的同时,脚轻轻一顿,身体无比轻盈地跃起来,人在半空,手里的刀轻松地往前一划,姿态美妙得像在跳舞,却轻轻松松,在敌人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明艳的血痕。

她在空中翻身落地,再次轻盈快捷地向前扑去,扑向后面正紧跟过来的十几个高大强壮的敌人,而这时,刚刚攻击他的人,已经重重地跌到地上,变成了一具尸体。

摩罗诃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好像风都可以吹得走的女人,拿着男人用的弯刀,扑出去,和十几个高大有力的男人作战。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技巧,原来,即使是战斗,也可以像跳舞一样美丽。

那个女人,无论是闪避、跳跃、进攻,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柔与美,带一种奇异的美丽,就像在一片寒光危险中,她自跳一个随心所欲,凡人永远不能学会的舞蹈。

她踢腿、挥臂、后仰、高跃,像在用身体吟唱一首诗篇,像是用战斗跳一曲妙舞。

摩罗诃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望着这场既残酷又美丽的战斗。很久,他才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是迦利女神的祭司,

阿逾至王国尊奉着伽利女神,伽利女神是诸女神中最特殊的一位,她拥有超然的地位,在战场上和男神一样具有大威能。侍奉女神的人,必须在成为祭司的那一瞬,也成为了不起的战士。

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些来历不明的敌人,也已经感觉到这个战斗如同跳舞的女人,有多么的难以收拾。

有人很自然地转移目标,开始向摩罗诃跑过来。然后,一道寒光,比电光还要快地在眼前绽放,鲜血从他胸前大量地喷了出来。

摩罗诃凝视战场的眼前,又是血色一片。

他看到的血,却只在婆娑的手臂上。那个女人,为了专心阻止别人攻击她,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全,仓促用弯刀杀死奔向他的人,可在那一刻,血泉却从她自己的身上溅了出来。

摩罗诃只觉眼前一片血色,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鲜艳的红。头有些晕,胸口闷得几乎不能呼吸。他伸手按着胸,左右摇晃一下,勉强不倒下去,却还觉得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红,全是她为他留的血。

一个婆罗门为吠舍所留的鲜血!

当意识重新回到脑海时,当眼睛再次可以清晰地看见东西时,他再次看到了一只手伸在他的面前。

这只手已不再洁白美丽,因为手上有着鲜艳的红。红色的血,红得触目惊心,他一生都不曾见过这样红的血,红得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一个婆罗门为吠舍流下了血!

这只手的姿势已不再美丽,因为它正在微微颤抖,过于辛苦的战斗,让手的主人也几乎筋疲力尽。

一个婆罗门,为保护一个吠舍而歇尽全力,应付一场随时会失去生命的战斗!

这一次,摩罗诃再也无法坚持移开目光,不去看这坚定地等待着他的手,再也无法去思考吠舍和婆罗门的区别。他慢慢抬头,看向这手的主人。从手掌往上看,是一只纤美的手臂。因为刚才在战斗中受了伤,所以有红色的血顺着臂流下来,一直流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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