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芷儿心中一动,放下饭筷,打开窗子,往下看去,只见楼下的池塘旁,有一个熟悉的男子在舞剑。
那个肯陪她说话,解她寂寞,却恶劣地每次都要惹她生气的大坏蛋,竟有这样高强的武功,那剑法崔芷儿并不陌生,可是由慕容烈手中施展开来却极具威力,教崔芷儿看了不禁惊叹佩服。
同一套剑法,由不同的人施展,为什么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慕容若当初教她剑法的时候,剑势飘逸,教人难起杀意;而这男子虽使著相同的剑法,却能生出一种凌厉的气势,教人心胆俱寒。
崔芷儿痴看著他运剑的英姿。原来世上竟有人可以将剑法施展到如此境界:.…
她不知自己的呼吸比平日急促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随著剑风呼啸之声剧烈跳起来,似要震破胸膛,她的眼中、心里,只有他一人。
慕容烈剑势如潮,全无断绝,只觉胸中豪情难抑,再次长啸一声,啸声穿云裂石,荡在天地间。
“好!”崔芷儿低叫了一声,双手无意识地交握在一起,指甲扎入掌心她竟无所觉。
慕容烈闻声剑势立止,转身,他抬头望向声源——
是她,崔芷儿。
他静静地看著她,目光深沉,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温柔。
崔芷儿一眼就看进慕容烈眼眸最深处,也看到隐藏在其中的温柔。
那个总爱嘲笑她、惹她生气的男子,深沉如海的眼眸中,竟有这么深刻的……
温柔!
这温柔是因何而来?为谁而生?
崔芷儿心中猛然一震,连呼吸都忘了,唯一能做的只是痴痴地看著慕容烈。
崔芷儿不知在窗前痴痴立了多久,也不知慕容烈是何时走的,最后是因夜露侵衣而回过神来,却觉得脸上火热难耐。
手轻轻抚在脸上,她被那滚烫的热度吓了一跳,忙回头照镜,见镜中女子两颊嫣红、双眼柔媚,一时间竟认不出镜中的人儿,就是素来大而化之、无半点女儿态的自己。
怔怔坐了半晌,她忽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完了完了,刚才她面红耳赤的样子那家伙一定看见了!天知道他会不会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企图?
崔芷儿又羞又恼,在房间里直跺脚,却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
这般心乱如麻,如何安然入睡?
崔芷儿坐立不安,在房里走来走去,吵得楼下的侍从、隔房的丫环也无法入睡,次日人人呵欠连连。
崔芷儿若要逃跑,这倒是大好时机,可是她只顾恼恨,盼望他别再出现,惹她羞惭,根本不记得这档事了。
※※※
慕容烈确实三天没有出现,但崔芷儿也没有松口气的感觉,三天里,她越发心神不定了。
真是一个可恨的家伙,就算人不出现,还要这般害人!
最最可恨的是,他为什么不出现了?
他不再怀疑了吗?他不再逼问了吗?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把她关在这里,不肯放她走?他不再……想见她了吗?
问了自已一声又一声,并回忆著自认识他以来的点点滴滴,就在她快要按捺不住,想要闯出去的时候,慕容烈终於来了。
不过,他仍然没有上楼,只是在花园里舞剑。
又困扰、又觉莫名娇羞心怯的崔芷儿,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喜,却又受不了剑光引诱,还是坐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看著慕容烈舞剑。
越看越是痴迷、越看越是赞叹……到底要如何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要怎样才可以有和他一样的实力?
她在养伤期间,在武功上的见识、理解都进步飞快,但因她不能离开小楼,无法练功试剑,所以并无所觉;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慕容烈的英姿已经深深刻在心间……
※※※
慕容烈和当年的慕容若一样,都看出崔芷儿有极高的武学天分,所以有心成全,只是他身为当家,不能像慕客若那样肆无忌惮,只能藉著舞剑,将慕容剑法中的菁华一一展现。
他相信崔芷儿若够聪明,必然可以受益无穷。
这其中的苦心,他自然无法告诉别人。
而慕容宁依然不肯放弃,老缠著他说要见崔芷儿。
慕容烈不胜其扰,要出去避避,东方怜心和欧阳倩兮却正好一起来访。
“烈大哥,我们四家论剑之期就快到了,今年正好轮到我家作东道主,烈大哥想要何时动身?”东方怜心满面笑容地走进来。
慕容烈淡淡答道:“我刚接了南宫世家的传书,这一次代表南宫世家出战的是四少爷南宫虹飞,他会先到这里接他妹妹南宫梦同行,到时我或许会跟他们一起出发。”
“是吗?”东方怜心脸上带笑,心中暗自失望。
原以为可以和慕容烈相伴上路,以培养感情,这样一来,又加上两个碍眼的人。
偏偏欧阳倩兮也笑说:“这一次我家参加论剑的是二哥,他到时会直接到东方世家。倩兮自小就听长辈说,四大世家每三年都有年轻弟子论剑比武,近十年来,总是慕容大哥获胜,倩兮也想一起去看热闹。”
东方怜心心中不悦,脸上仍含笑。“姊姊也要一起去?”
欧阳倩兮微笑。“是啊,这次极可能又是慕容大哥获胜,倩兮也想看看慕容大哥的英姿。”
“咦,欧阳姊姊难道不希望欧阳世兄得胜?”东方怜心的声音里已有了挑衅之意。
欧阳倩兮微笑如故。“我们四大世家代代相交,情谊深厚,所谓四家高手论剑,不过是切磋武功而已,谁胜谁负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真要为了一时胜负而伤了和气?”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东方怜心无言反驳。
慕容宁看这二人过招,大觉有趣。
慕容烈、心中则是暗暗冷哼。
她们看中的,不过是慕容世家的财富、地位罢了,倒是那个笨笨傻傻、从不因富贵祸福而移志的小甭女,比她们可爱上千倍。
他这才想到崔芷儿,东方怜心已经问起来了——
“烈大哥,那个会使慕容剑法的女子,你怎么处置了?可有查出来历?”
“她,我自有处置。”慕容烈无心解释,“我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二位自便。”说完就走了,一点也不觉得失礼。
东方怜心听了只觉得面子挂不住,却仍尽力保持微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僵。
欧阳倩兮是第一次听到此事,微微惊讶道:“有人会慕容剑法?”
“是啊,是个叫崔芷儿的女人,据说是若哥哥教她的,好像学得还不错。可是烈哥哥把她关了起来,连我也不许见,要不然,我早把她的所有事情都套出来了。”慕容宁满口埋怨。
闻言,欧阳倩兮与东方怜心同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宁儿,慕容世家最胆大的就是你了,你怎么会没胆子偷偷跑去看?”东方怜心用上了激将法。
慕容宁苦著脸。“谁说我没胆子,可是烈哥哥派了他亲手训练的四、五个高手守在那里,我一个人可打不倒那些人,吟风也不肯帮我。”
欧阳倩兮微微一笑。“你一个人当然不可以,若是加上我们呢?:”
崔芷儿正在苦读手中的内力图解,很自然地依图调息吐纳,在一呼一吸间,耳目变得无比敏锐,三丈之内若有虫呜蚁走,也逃不过她的耳目,所以门外的打斗声虽然微弱,她仍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一凛,她忙将书一掩放下,随手抽了枝笔,轻轻问到门后。
房门一推即开,人影一闪而入,崔芷儿也不及细看,以笔作剑直刺了出去————
东方怜心第一个进来,还没看清房中情形,忽遇攻击,本能地侧身一闪,徒手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