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芷儿目瞪口呆,被慕容烈的话吓个半死。“你不是说,就算整间房子都砸了,也由我吗?”
“我是说由你砸啊,可没说砸完了不必赔。”慕容烈一本正经地说。
崔芷儿虽胆大包天,但这样可怕的债务压下来,还是吓得她魂飞魄散、面无血色。
慕容烈见她惊惶,越是高兴,忍不住笑道:“不用急,等你休养好了,再慢慢做工还不迟。”自觉再不走,就要爆笑当场,便快步往外走去。
崔芷儿这时才意识到上了大当,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混蛋,声音未落,最后那块幸存的盘子已向慕容烈飞去——
慕容烈飞快开门,人闪出门去,反手关门。
盘子撞到门上,砰然落地,摔个粉碎。
慕容烈把门打开,笑道:“这虽不是景德镇的瓷器,却是邢窑的名瓷,现在你总共欠我二千五百两。”
在崔芷儿发出诅咒之前,他用力关上门,大笑而去,吓得一路上习惯他冷眼冷脸的仆人们脸色惨白,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第四章
在以后的三天里,慕容世家威仪最重、从不对人假以辞色的慕容烈心情非常好,甚至会不时露出笑容,教下人们胆颤心惊。
就连慕容宁都暗中拉著丈夫柳吟风嘀咕:“烈哥哥好怪啊,以前除了对我之外,对谁都是板著一张脸,怎么最近心情这么好?”
柳吟风只是微笑著说:你烈哥哥也是普通人,也喜欢说笑欢畅,只是他身负当家之职,必须稳重,只是日子一长,倒把真性情给忘了。现在有人能让他这样轻松开怀,你该为他高兴”。
慕容宁含笑点头。
※※※
崔芷儿这些日子过得简直无聊到极点。
虽然她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好的绫罗绸缎,生活在这样华丽富贵的小楼中,每天吃的是些以往连听都没听过的美味名菜,衣食起居全不用自已打理—可是却半步也不能多走,什么事也不能做,除了发呆发闷,就只能发脾气了。
木来往往的婢女、下人虽不少,可是他们只管低头干活,绝不多嘴说话,任她想尽法子、说破嘴皮,也不能让别人说一句话。
几次试著想要闯出去,可是守著她的都是些会功夫的婢女,她身上的伤还没好,手上又没有武器,又因怕连累慕容若而不敢伤人,所以不但冲不出去,好几次还被几个丫头制得动弹不得,十分丢脸,只得打消硬闯的主意。
她现在唯一感到快乐的,就是那个有一双锐利冷眸的男子来探望她的时候了。
虽然他的脾气不太好,也不给她什么好脸色,但至少肯和她说话,不会让她觉得无聊。
有好几次问起他的名字,却总被他巧妙地一口带过,她的性子大而化之,也没多想,每次见他来了,还是满脸笑容地迎上去。
这样日复一日,她和他也越来越亲近了。
※※※
另一方面,慕容烈也越来越喜欢逗弄这个倔强、好胜又糊涂的小女人了。
他自小家教甚严,不苟言笑,看著她浅嗔薄怒、拧眉瞪目,他竟觉得很有趣。
只是面对在慕容世家作客的一干世家小姐们,他依旧不假辞色,冷冰冰的态度已经叫许多人知难而退,只有同属四大世家的欧阳世家欧阳倩兮、东方世家东方怜心、南宫世家南宫梦还没有离开。
然而,教慕容烈烦心的却不是她们,而是他那个爱作梦的妹子。
慕容宁认定了崔芷儿对慕容若情有独钟,整日想著怎么作媒。
慕容烈大感不悦,为防这个小丫头胡说八道,真把崔芷儿的心说动了,他严密封锁了崔芷儿所住的小楼,不让慕容宁有进去见崔芷儿的机会,任慕容宁怎么缠闹也不理会。
慕容宁却锲而不舍,在探查到慕容若的行踪后,更扯着慕容烈问个不停。
“烈哥哥,你难道一点也不关心若哥哥?”
“难得有个女人真心对若哥哥好,你怎能不帮若哥哥的忙呢?”
“现在已找出若哥哥的行踪了,咱们只要想法子让他们在一起,保证天雷勾动地火……”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除了找丈夫,就不想别的事吗?平白把人家报恩的心意给曲解了。”慕容烈越听越觉心里不舒服,便声色俱厉地喝斥她。
慕容宁伸伸舌头,做个怕怕的表情。
“好了好了,你不同意就算了,何必这么凶?人家只是担心若哥哥一个人在外头,没个伴太可怜了。”
“想给他找伴太容易了,欧阳倩兮身边的丫环朝衣一直对若有意,你只要把若的行踪透露给她,保证她立刻赶去相伴。”
“可是,你不是说朝衣来历不明吗?我看崔芷儿去和若哥哥在一起更合适。”
慕容宁不怕死地坚持。
慕容烈脸色一沉。
“不行,崔芷儿学的是我们慕容世家的剑法,不能随便让她出去,而朝衣到了若身边,若自然可以查出她的身分来,这样一举两得,你还要反对吗?”
慕容宁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好好好,我负责把朝衣骗去找若哥哥就是了,不过我还是认为崔芷儿更合适。”
慕容烈冷冷看了她一眼,拂袖便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因慕容宁的话而大受影响,也没有警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似乎溃决了。
慕容宁只是笑嘻嘻地看著他走。去,眼珠儿骨碌碌地转著,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宁儿,你又想害人了;”带著深深宠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慕容宁迎上丈夫多情的眸光。“哪有,人家是在为两个哥哥的终身做打算啊!”
“两个哥哥;”柳吟风淡淡一笑,“你惹怒烈是故意的?”
“当然啊,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几天列哥哥的心情好,都是因为崔芷儿,我怎么会傻得把她推给可能早不记得她是谁的若哥哥。可是烈哥哥居然不让我见崔芷儿,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若不惹他生气,也对不起自己。更何况烈哥哥整天忙著事业,根本不会想私事、谈私情,我要是不给他点儿刺激,可怎么成啊!”
“好个精明的宁儿,我现在真要同情你可怜的哥哥了。”
慕容宁得丈夫夸奖,更是神采飞扬,笑得阖不拢嘴。
※※※
“好无聊啊,”一天之内,崔芷儿连叹了十三口气。
整天因在房间里实在太无趣了,崔芷儿恨不得把满屋子的东西再砸一次,发泄一番。
可是无论她怎么砸,也没见那个可恶的人有半点心疼,反而以惹她生气为乐,所以她不愿再给他提供快乐了,只好随便拿了案上的书翻翻。
她是孤儿,没人教她识字,不过,她爱偷听私塾老先生讲课,虽然似懂非懂,字倒也认得蛮多的,只是这桌上的书都是些四书五经,她根本看不下去。
崔芷儿把手上那本书恶狠狠地往紧紧关上的房门扔去,随手又翻开另外一本,然后目光再也不能自书上移开了。
这本书字少图多,正好合适崔芷儿阅读,看那图解,应该是运气修链的法门,更是教崔芷儿如获至宝。
将书中所授和她所学的印证,她已可以确定这是慕容世家的内功心法,她专注地看著,没有发现窗外有一双眼睛深深地凝望了她好久,而那眸中的冷锐也在凝视中渐转柔和。
崔芷儿一直看到了夜幕低垂,两眼生疼,才把书阖上,细细回味她领悟的要点,心中甚是欢欣,就连送饭来的丫环,也被她满脸的笑容给吓着一—。
崔芷儿心情愉快,也不像以往那样发怒生气,笑嘻嘻地拿起饭菜就吃,可才吃几口,耳边忽然听到一声长啸,啸声激昂,震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