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虎和李小牛对望一眼,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做给他连累了,因为无论怎么看冷静威严的慕容烈都不像会闯祸连累人,但是纵然借胆子给他们也不敢问,只能嗫嚅着,“那、那怎么办啊?”
“公子,求求你,想办法救出我们老大来啊——老大在他们手上要吃苦头的,那……”
“我何尝不想去救她,只是——”只是这里是东方世家的地盘;只是我招集的人马还没赶到;只是这个时候,一个人硬闯东方世家等于找死;只是,我也完全不知道芷儿关在哪里啊!慕容烈心头剧痛,猛然挥拳击下,一张桌子即刻四分五裂,可是他满胸的郁闷,满心的担忧却不曾发泄丝毫。
芷儿,芷儿,为了你,我终不能保持往日的镇定。
芷儿,芷儿,为了你,我的心绪早已尽乱。
芷儿,芷儿,为了你,我已将少时所学的内敛沉静,不因外物所动的心性定力尽皆忘怀。
芷儿,芷儿,我终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会担忧,会伤心,会牵挂,会痛苦。
芷儿,芷儿,你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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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臂无奈坐在石室里的崔芷儿已经没有力气叫没有力气喊没有力气捶墙打壁了。只是心里忽然间痛了起来,痛得好厉害好厉害,痛得她以为心都要碎了。
是谁在呼唤她,是谁在一声声叫她,叫得她连心都在颤抖。
崔芷儿低头,垂眸,泪盈于睫:“烈!”她忽然猛地跳了起来,冲到石门前,拼命地捶,“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管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她要出去,她要出去。
烈会担心,会心痛,会焦急,而她舍不得他痛他伤他急他悲。
她要出去!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没有人和她说话,为什么没有人答复她,为什么除了那个莫名其妙拿着把剑的家伙,就再没别人露过脸了。为什么她就偏偏打不过人,偏偏出不去。
烈,烈,烈。
我要出去,我要活着见到你!
她拼命地捶门,拼命地大叫,两只手又红又肿,喉咙叫得沙哑生疼,也浑然不觉,不肯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随着难听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崔芷儿兴奋地往外冲去。
剑光一闪,直夺眉目。
崔芷儿出于武者的本能,飞退向后,一把捞起地上的剑,抬手挡去。
双方交手数十招,崔芷儿的剑再次被击飞,自己也被剑势逼得无处可退。长剑寒光夺目,继续逼来。
崔芷儿心中却只在想念慕容烈。
忽然间非常非常后悔,还记得昨天一整天,慕容烈施尽浑身解数要骗她说出喜欢二字,而她却一直倔犟地不肯说。
以后,还有机会说吗?
烈,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剑上的寒气已然侵衣侵肤侵骨,而崔芷儿已无心顾及了。
烈,我若死了,你可会伤心难过?
我若死了,你可会长长久久念着我?
我若死了,多年以后,你可会对着你的妻子,讲起我的故事,然后告诉她,你怀念崔芷儿!
剑还是停在半空中,那白衣英俊骄傲冷酷的男子,收剑后退,飘然出了石室,石门再次关上。
而崔芷儿这一回却连跳起来冲过去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皱起了眉,很努力地想——既然靠力拼逃不出去,那就要想办弄清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了?
无缘无故把自己捉到这里来,也不打也不问,好像就为着让那个莫名其妙长得还算好看却总是板着脸的家伙拿把剑追着砍。哼,年纪轻轻,装什么冷静板什么脸,那个骗子坏蛋也爱板脸,不过板得比你好看多了。
崔芷儿想着想着就莫名其妙想到慕容烈身上去了,忙又把飞散的思绪拉回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呢?要杀我?也不对啊,要杀我何必每次打完了就走?要打我?为什么又要给我一把剑,倒是要和我斗剑一般。
可是打完了,也不杀我也不放我,只是走开,过一阵子再来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
崔芷儿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苍白,冷汗不知不觉已自额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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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虎和李小牛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得走来走去,口里也是闲不下来。
“老大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大不会受罪吧?”
“你们放心,东方世家的人要借芷儿找出慕容剑法的破绽,应该不会伤害她的身体,否则她就不能使剑了。”慕容烈浓眉深锁,“我担心的反而是芷儿太聪明。”
张阿虎和李小牛虽然明白了为什么慕容烈会说老大是被他连累的,但是转眼又有了新的问题,“担心老大聪明?”
“老大好像也不算是太聪明的人吧?”
“芷儿这人平时虽然总是有些痴傻好骗,但往往真止在大关节上却总能看出真相来。她一早就猜出我是故意传她剑法的,也一早看出我不是卑鄙之人,这一次切莫真的猜出东方世家的用心来。”
说到这里,慕容烈忽然觉得胸口郁闷,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她若没有猜到,只要配合东方世家的人演示剑招,就不会有危险,也不会受伤害,如果她猜到了,以她的性子,是宁死也不会肯……”慕容烈话语一滞,他已不忍再说下去,不能再说下去,他已经被自己的推测吓倒了。
“如果老大猜出来了,后果会怎么样?”张阿虎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慕容烈神色冷沉,答非所问:“无论是什么人?若是伤了芷儿,我要他后悔生到这世间来。”
语气阴冷至极,叫人听了几疑自幽冥中传来,却没有人能怀疑他这一刻的决心。
这个男人,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李小牛和张阿虎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冰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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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再次打开,白衣执剑的身影飘然而人。没有半句招呼,剑光闪动,迎面刺来。
崔芷儿视如不见,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剑光定在崔芷儿眼前,白衣人皱眉:“为何不拔剑?”
“为何要拔剑,由着你猫戏老鼠吗?”崔芷儿全无惧色,反唇相讥。
“放肆!”白衣人冷声冷言。
“我就是放肆又如何?再怎么样也比你这藏头露尾的卑鄙小人强!”崔芷儿破口大骂,“长得人模人样,偏偏不做人事,专门欺负女流,你算得什么英雄。怎么看,怎么是个不知人间疾苦,没经历过大事的奸徒。哼,你还穿一身白衣,你配白吗?你配它的高洁清雅吗?好好一件白衣,你穿着也就像身丧服。还装得一脸冷酷相,根本就是张死脸。你真以为你是传说中的剑神西门吹雪啊,你以为穿身白衣,板张脸就是高手了吗?哼,东施效颦,不过是个笑话。你顶多也就是个大笑话而已。”
崔芷儿骂起人来,滔滔不绝,言词精彩纷呈,倒是颇有新意。
白衣人气得本来就带点儿贵族式苍白的脸更加白得慑人,长剑猛地挥落。
崔芷儿冷冷瞧着他挥剑砍来,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白衣人在最后一瞬一移剑锋,宝剑带着崔芷儿几缕青丝垂落。
崔芷儿冷笑:“怎么,你不敢杀我?在你还没有把慕容剑法的一招一式全记得滚瓜烂热之前,你舍不得杀我?”
白衣人微微一惊。
崔芷儿继续冷笑:“你应该就是这一次代表东方世家出战的东方影吧?你这不要脸的家伙。我可算明白什么世家子弟、名门公子是何种货色了。”
东方影脸色一连数变:“你既知道了,我也不必再隐瞒,不错,我是东方影,你只要肯乖乖演示慕容剑法,我就饶你性命。”